他才回了神,走上樓去休息。
老宅常年空曠無人居住。
只是因為當年長夫人十分喜愛這裡,所以才一家大小都住在這裡,並且常年也沒有換過房子。
但是之後長夫人因病去世,這裡就立刻搬得人去巢空。
冬陽身前最愛這裡的玉蘭花樹,每年開的一茬一茬的落,如今也只留碧花孤照壁。
歐東樊不言不語,但是也至此以後從不會老宅這邊來過夜。
今夜不知是不是風雪太大的緣故,他竟沒走。
那麼多歐家的歷歷代代人物,都安然無恙地懸掛在高堂之上。
母親的那幅畫,就在廳堂上方,一進門就能看到的地方。
不過有些年頭了,也舊了。
歐東樊這般高的人,也要仰著頭才能望見母親端坐的模樣。
母親的音容笑貌早就消失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年母親剛剛去世,弟弟總說夢見媽媽回來。
但是歐東樊一次也沒有夢到過。
他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才會從來不能在夢中見到母親回來。
。。。。。。
房內的落地鐘敲響了時鐘,已經是半夜三點鐘。
“噹噹噹”的鐘聲迴盪在老舊的宅子裡。
歐東樊回過神來,不知不覺思緒飄到了那麼多年前,母親剛去世的時間。
他決定上樓去睡覺。
明天,明天還有工作要做。
房間在三樓。
途中路過二樓的門廊,突然想起蔣徵臨走前的話。
歐東樊停來問身後的人,“冬陽帶回來的人,住在哪一間?”
身後的人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回大少爺的話,就在右手邊第四間房,但是現在簡少爺不在自己房裡,說是要醒醒酒,去了花廳裡邊,現在的話,可能人還在花廳裡邊。”
他停下腳步來,思寸幾秒道,“我不回房間了,你上去把房裡東西收拾好,不用下來,就在上面就好。”
下人也不敢問為什麼,只答了是,先上樓去給大少爺準備臥房。便也沒了其他的事。
他隨著門房一路數過去,到了第四間門房的時候,輕輕推開房門,側頭稍微朝裡看了一眼,果然沒見房內有一個人。
思考著這樣一個人,會到哪裡去。
腳步卻不知不覺走向了花廳。
那裡是二樓會客,聊天,休閒的一處小去處。
沒有門,轉了拐的就直接進去。
看到那個醉鬼坐在裡頭,背對著自己,沒有發現自己進來。
歐東樊挑眉,壓低了腳步聲悄悄逼近他。
眼前的人側臥了身匍匐在桌上,以手臂當枕,睡在了手臂上面,背對著自己正在看對面高几上的紅梅。
紅梅開得正是豔麗。
好久不回來這裡了,竟然不知道這裡還擺著這樣鮮活瘙豔的植物。
母親,以前也愛來這裡看書,喝茶,說是這裡能看到他們兩兄弟在樓下玩耍的模樣。
歐東樊今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過去往事種種,他並非愛懷舊之人。
以往連夢都不曾做的人,今日怎麼會突然之間想起那麼多過往的細節來?
看到桌上放著小半碗的醒酒茶,溫溫熱的,開了小半邊的窗戶,風吹進來,還有白嫋嫋的煙從碗裡升起。
這個醉鬼到底睡了還是沒睡,歐東樊決心探究一番。
但是這花廳位置極偏,又幽靜,彷彿是以前舊式的宅子,留有的一個小閣樓,又或則是雅居之類的地方。
牆壁上印著一疏紅梅照壁,半夜安靜的很。
他走路輕極了,剛想要彎下腰探一探,但是突然覺得不妥。
遂又要繞過圓桌,走到那醉鬼面前去直接看看。
厚實的地毯輕巧地吸收了他的腳步聲,更何況他刻意掌握好腳下的力量,一步一步,似兒時窺探母親描眉化唇一般,好久沒那耐心了。
那時人小,巴巴地用眼睛望著母親坐在梳妝檯前描眉化唇。眉是黛色,唇是硃色。
母親愛美,每每總是描的眉毛彎彎細細,猶如柳葉。
又愛穿旗袍,高跟鞋。
古典美人的氣質,母親的掛像,都是一身碧色的旗袍配翡翠耳環。。。。。。
走路走到了完全沒有聲音的時候,才碎碎聽得那醉了的人還有一小陣從嘴裡哼唱出來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