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因這冷遇生著悶氣,刻意在月上中天才一臉不耐地回房,睡夢中的她,卻又似多日前那般,蜷縮著依偎在自己懷裡,漸漸舒展眉梢、漸漸露出安心的暖暖笑意。那一刻擁著她,心疼地愛撫著她,向來自信的他,卻第一次覺得迷惘。他真的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讓清醒著的她回到過去,可他明白,醒著的小妖在眼裡多麼讓他心痛,沉睡的她,又多麼惹自己愛憐。若是無法讓她開懷地笑,至少自己,可以讓她在夢裡依舊眷戀著自己……
“四哥!”
大臉倏地在眼前一突,四阿哥雙眸一瞪,卻又皺皺眉,不耐地將胤祥略醉的笑臉推開,低低嗔道,“做什麼?我在想事情。”
“前段時間皇阿瑪在京時,對四哥所上刑部陳條甚為讚許。”抿唇微笑著親自將四阿哥面前空杯斟滿,八阿哥瞟了眼聞言依舊狀似聽戲、實則豎起了雙耳的三阿哥,舉杯淡淡笑道,“如今弟弟們才知,四哥平日確是下了功夫的,連聽戲竟也一直想著朝事。不過四哥,若整日繃著腦子,會錯過許多享樂。再陪弟弟們飲上一杯吧?”
捻起杯子緩緩送至唇邊,四阿哥的思緒尚未自溫紫身上轉來,卻聽九阿哥痞痞笑道,“享樂?八哥,那我也得說了……莫整日慣著安親王那外孫女兒,會錯過許多享樂。”
八福晉郭絡羅氏在大婚當夜,便將八阿哥先前所有侍奉女眷、包括昔日宮中通房丫頭,都遣去與其寢房相隔甚遠的冷院一事,早讓兄弟間對這女子的悍行甚為不滿;可聽得九阿哥提及,八阿哥卻只淡淡一笑,神色如常低低笑道,“那是皇阿瑪欽點嫡福晉,尊著她也是奉了聖命麼。”
“女人哪兒能那麼個寵法?”其時在座的,除了十三十四阿哥,皆已開牙建府獨自居住,十阿哥聞言嗤笑一聲,便撅了撅嘴不耐道,“你我是璜天貴胄!八哥,別的事兒上弟弟們甚是服你,可對那女人可不敢這麼下去了。上回去找你,剛進門兒,她竟敢直衝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要趕我走!若非看你的面子,我早就一巴掌……”
“胡說什麼,那是你嫂嫂。”微有不滿笑嗔一句,八阿哥搖搖頭淡淡說道,“再說,若非你花名在外,郭絡羅氏又怎會整日防著你?女人麼,怕自家爺冷落了自個兒,也體諒得。”
“話不是這麼說。”不以為然擺擺手,九阿哥眯眼兒斜了斜忽然間似是側耳傾聽的四阿哥,微微笑著低低說道,“後院的事兒,有時候真比師傅吩咐下來的課業更難琢磨。不過要我說,女人還真就不能太寵著。她們其實爭來爭去,不就只為那開枝散葉的恩寵麼?就像我那寵妾,先前日日幸她,那脾氣竟也見長了。嘿!上回不過去劉氏那屋停了一晚,隔日就敢跟我使臉色。如今冷了她大半月,喏,這就開始黏糊著溫柔得不像話,比起先前更善解人意。哼……八哥,女人,定得調教,得讓她知道究竟誰為尊!我跟你說,就八嫂那性子,再不狠狠治治,以後有你受的。她這才嫁過去多久啊?!”
抿唇微覺尷尬地笑了笑,八阿哥捏著杯子的手微微一緊,正要開口接話,卻聽沉默了許久的四阿哥,在諸人甚是驚愕的目光中,神色淡然垂眼低低說道,“可若逢著既不求開枝散葉的恩寵,又對冷落毫不在意的女人呢?”
過度
冷不防這般無聊的話頭,竟讓惜字如金的四阿哥開了口;諸皇子皆是一怔,連那尚不知女人滋味的十四阿哥都挑眉直了眼,定定看著他哥子;周遭更是除了臺上咿咿呀呀的京腔,靜得驚人。
終日揣著一副冷臉、只知埋頭做事,遇著除了母妃們之外的女人,這黑麵皇子連眼都懶得斜一下;再加上成婚後這幾年子嗣艱難,四阿哥的不喜女色早成定論,那九阿哥、十阿哥甚至還在暗裡嚼過舌頭,一直為這四哥是否有斷袖之癖爭論不休。可今兒……
“那女子……”面面相覷片刻,到底三阿哥最為年長、先自回神,卻是罕見地滿目好奇凝視著四阿哥,低低問道,“四弟說的是誰?”
話一出口,就已自覺失言;四阿哥就似看不到兄弟們見鬼一般驚詫的神色,兀自垂眼將面前空杯斟滿,輕輕呡上一口,這才緩緩抬眼瞟著嘴巴尚不及合上的九阿哥,清了清嗓子淡淡笑道,“三哥想到哪裡了?我只是覺得,九弟未免太過小看女人。‘紅顏禍水’可不是空談。小則禍人,大則禍國。你只怕尚未見識到她們真正的伎倆罷了。”
沒錯……那溫紫,就是個禍水,早已禍害得他,日日揪心;更讓想借酒消愁的他,差點就在兄弟們跟前洩了心緒、丟了醜……
微有鄙夷的低語,登時讓九阿哥回過神嗤笑一聲,挺直了背脊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