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一個孽種,還抱回家裡養。冤孽,真是一場冤孽!”
羅川柏扶著激動的羅脈通,捋順他的背心,安撫說:“爺爺息怒,事情已經發生了,如今只宜挽回,不宜再追究前因。您老人家何苦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得不償失!”他轉頭瞪了何當歸一眼,斥道,“小逸逸,看清楚了!我可是你的親孃舅,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你一出生,何家人就拋棄你了,是咱們羅家辛苦把你養大。做人不能忘本,得有良心!”
“呵呵,”何當歸站在風口子上,吸了不少涼風,笑聲也被凍住了,“整個天底下,誰跟我說一句‘做人得有良心’,我都不感覺如此可笑,哪怕一個殺人越貨的強盜,對待自己的家人也不會狠心至此。聽了大老爺的高論,小女子發自內心地笑了。”
羅川柏惱羞成怒地說:“別把話扯遠,你娘沒好好教你,我就有責任教導你。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不論你是怎麼偷學到三清針法的,我們都不再追究了,你也不用再否認了。現在你乖乖叩個頭,認老太爺作師父,你就是他的關門弟子,可以光明正大的行醫,以後也不用藏著掖著了,豈不美哉?”
何當歸冷笑:“好,那我也問一句‘明話’,醫者最注重的是醫德,兩位執意要把我這麼一個‘小偷’收進門下,不怕辱沒了羅家的門楣?你們想讓我為羅家做什麼事?”
羅川柏以為何當歸屈服了,嘿然一笑,與她談判:“三清針法只傳姓羅的人,不傳外人,是這門技藝的祖傳規矩。首先你得改姓,改叫羅當歸;然後,你再以老太爺女弟子的身份入宮診疾,治好了皇上之後,得把功勞算在羅家頭上,助羅家奪回‘專供官藥’的皇差——辦成了這件事,你跟羅家就兩清了,生你養你的恩情,從此不記!”
望著一臉理所當然的羅川柏,何當歸甚至不知從何反駁起。三清針法不傳外人的祖訓?虧他好意思開口!這門針法是元代竇神醫的絕技,假如真的立過那樣的規矩,也就不存在今天的第一醫藥世家羅家了。
“我呸呸呸!”
突然,一棵松樹後蹦出個丫鬟,叉腰叫道:“你們兩個老頭兒好不知羞,我家小姐的本事早就超過你們幾百年,你們拍馬都追不上,還好意思當她的師父?”
“你是什麼人?”羅川柏皺緊眉頭,出其不意地往外挪了兩步。
丫鬟作自我介紹:“我姓楊,小姐叫我蟬衣,我從前是地地道道的出家人,所以從來不講謊話。我打小兒就服侍小姐,那時候她還沒進羅家,醫術就已經高得……像神仙那麼高了。我敢拍胸脯擔保,她沒從偷學羅老太爺的針法。她連羅老太爺的面都沒見過,又上哪裡學去?”
“羅家藏經閣有醫書八千部,她就是從那裡偷學到的。”羅川柏睜眼瞎說道。
雖然他不愛讀書,但也知道,藏經閣的存書不足以培養出一個醫術超過老太爺的神醫,除非是那個人天生有才能,可以無師自通。不管怎樣,何當歸是吃羅家的米飯長大的,她就得還這個恩。
蟬衣不服氣地辯駁:“如果你們家裡收著秘籍,一看就能學會的那種,那麼人人都變成神醫了,也不用脅迫我家小姐了……”
“蟬衣快跑!”何當歸突然大叫。
在她們不注意的時候,羅川柏一步步挪動到蟬衣身邊,一掌劈到她的天靈蓋上。羅川柏不懂武功,不過每個會醫的人都能辨穴,也知道怎樣能夠輕鬆擊中人的要害。壯年男子的全力一擊,立刻就讓蟬衣閉了嘴。
“立刻放了她,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何當歸的聲線平靜如湖水,下面隱著漩渦。
蟬衣軟趴趴如一隻布偶,被羅川柏拎在手裡。羅川柏冷笑,發號施令地說:“立刻跪下拜師,否則我就扎她的死穴了!大舅沒逸逸你那麼厲害,針法號稱出神入化,不過想扎死一個人,也能易如反掌。”
“我可以用羅家的名義治好皇帝,但是我不會拜師,因為我的師父來自竇家。欺師滅祖的事,我是斷斷不為的。現在就放開蟬衣,不然一切談判都作廢。”何當歸拆下別在髮間的銀釵,貫注了真氣,在身後的松樹上輕輕一劃,留下一道比刀斧重砍更深的痕跡,道出無言的威脅。
原來如此!這丫頭竟然是竇家的傳人,難怪,難怪……
羅川柏的神情有所動搖,羅脈通卻沉聲喝道:“不行!你娘是羅家的人,你就得跟她一樣,把自己當成羅家人!不管你師從何人,從這一刻起,你對外就得說,是老夫將三清針法毫無保留地教給你,你才擁有了一身好醫術。”
他的袖裡抖出一條水藍色的流蘇穗子,加上了新的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