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的絕佳時機呢?輕手輕腳地拿過段曉樓的右手,拆開紗布,上藥重包,動作極盡輕巧,怕弄醒了他而讓逃跑的良機消失。
做完包紮事宜後,她再瞧一眼睡得極沉的床上人,提裙,轉身,躡手躡腳,蓮足一掂……
“別走,你走,我死……”段曉樓打著鼾說出這樣一句夢話。
何當歸心頭一驚,做賊心虛地回頭看他,還在睡。於是再醞釀出一點出逃的冒險主義精神,要鎮定,莫慌張,要儘快回揚州找孟瑄商量對策,錦衣衛已經知道她和逆黨是同夥,她在揚州呆不下去了。躡手躡腳,手腳發汗,汗汗汗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逃去哪兒。”這也是段曉樓的“夢話”,打著微鼾說出來的,卻讓何當歸認命地承認,她錯失了逃跑的良機、
回頭看段曉樓,他還在睡,睡得很香甜很可口的樣子,可是他明明醒著。他為什麼還不快快睡去,不是滿目血絲了嗎?真是一個讓人操心的大孩子。她對付孩子最不拿手了,總是到處吃癟,私心覺得孩子都是人精,比大人有辦法多了。望著段曉樓的睡顏,她發起了呆。
說到底,還是她負了段曉樓,不管兩人曾經在一起的時候誰對誰錯,誰又起了變質的貪婪之心,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愛。倘若段曉樓不愛她,又何必費那麼多心思去陷害她周圍的人,何況,他本不用做那些麻煩的事,他只要在兩人的交往上更進一步,她也並非不願,那之後無論有什麼嫌隙,委身於他的她也難下定決心反悔。沒有選擇後一種手段的他,該算是尊重她了吧,假如真如柏煬柏所說,段曉樓經常深夜越牆入羅府,偷偷觀察她睡覺,那他一定也萌生又打消過那樣的念頭。
當她和段曉樓徹底斷絕戀人關係的時候,如此看得開的她,都花了近一整年的時間才終於從心中放開這段情,而他自更不必說。換句話講,他們二人名義上雖早不是情人,可在他們心中,還一直將對方當做情人。前者是外人看到的表象,後者是隻有他和她能看到的本質。
做著一對這樣的“假想情人”,依賴和佔有感並不比當初在一起的時候轉淡,甚至變得更濃,因為除了回憶中的影子,他們什麼都抓不住。之所以說,她背叛了這一段情人關係、負了段曉樓,也是機緣於此。試想一下,假如先放手和另擇配偶的人不是她,而是段曉樓第一個鬆開線的那一頭,娶了關筠或別的什麼人,讓她從別人口中聽說他已經變成一個幸福的男人。那麼對情事豁達如她,心心念念希望他幸福的她,心中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人好、體貼、細緻、溫情的段曉樓曾愛過她,她卻不是那個讓他品嚐幸福的女子……
推己及人,放開了段曉樓的手、努力去喜歡上孟瑄的她,將自己對孟瑄的“至死不渝”的感情展示給段曉樓,無怪乎他的反應那般激烈。他一定有一種強烈的被拋棄和背叛的感覺,所以才會對她無理取鬧,拿著一隻廢手作為籌碼來逼迫她。
三個人的糾纏,自然註定有一個是要被摒除在外的,決定權大約是在她的手上,而她將這個名額留給了段曉樓。看著狠狠受傷的他,她心中未嘗不痛不動搖,只是,對一個人忍,對另一人狠,這樣才能走下去。她不是男子,從來只世間男子才有三心兩意的權利和精神頭,女子麼,光愛一個人就夠費思量的了。
“段曉樓?你醒著嗎?”她下決心將心中的這些考量對他坦白,輕輕喚著,“曉樓,我有話跟你講,你現在能聽見嗎?”
段曉樓看上去睡得很沉,沒有任何反應,氣息、心跳和周身磁場都沒有一絲波動。
可她估摸著他還醒著,於是開口同他解釋說:“我不知你究竟在我身上用了什麼怪異手段,讓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可是那些話也有不盡不實的地方,你別再對我用逼供手段,我將心中所想揀要緊的跟你說說,行不行?”
段曉樓還是睡。
何當歸怔愣地瞧著他的側顏,然後有幾分相信他是真睡著了,他的眼角眉稍看上去,盛著滿滿的掩飾不住的疲倦和安詳。疲倦和安詳彼此並不搭調,卻和諧地共處在他的臉上。她提裙,轉身,邁步,心中揣著兔娃兒,先離開冰窖再做打算……
“你敢走出冰窖大門試試看,我會讓你嚐到後悔的滋味。”段曉樓不含睡意的聲音冷冷響起,“其實我根本不用警告你,你也根本逃不出去。你都沒有奇怪過嗎,如此一個水下所在,大門還是敞開著的,水怎麼倒灌不進來?你若真那麼好奇,自可以去瞧一瞧外面是怎麼個構造,再估量下你能否活著從這裡出去。”
他的聲音冰冷而理智,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