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但是,現實是不會因為我的意志而轉移的,即便是再不願,再退縮,最後,我還是到了。
未見其人,先聞笛聲。
婉轉悠揚,清雅飄逸——紫竹調。
我循聲走上石橋,在最高處停住,側目觀望,果然在亭子裡瞥見了那個身影。仍是一襲白衣,只不過這回的色調比上次柔和了許多,沒有那種刺眼的肅穆了!笛聲時而飄緲,時而輕巧,亦靜亦動,昭示著吹奏者的心情,他應該是在等我吧,好像還有點心急。我低頭自嘲般的笑了笑,吹笛子是我所掌握的唯一與古代有關的技巧,它屢次在關鍵時刻救我,這回恐怕又得靠它了!
於是我立在原地,靜聽了一會兒,在兩段曲子銜接的一瞬,舉起手裡的竹笛,和著他吹了起來。這個舉動有幾分故意又有幾分隨性?我不得而知。只知道舉起笛子那一刻的心情是複雜的:曾幾何時,那個連謊話都不會說的謝雨霏也習得了這樣的狡猾!
在我吹響第一個音符的時候,他的笛聲斷了一下,只一秒鐘的功夫,復又響起來。我望見他緩緩轉過身朝向石橋,距離遠,天色又暗,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溫婉的笛音告訴了我他愉悅的心情。
一曲作罷,我走下拱橋,他步履輕快的迎過來。
“這麼晚了,我以為你不來了呢?”語氣中有難掩的興奮。
“嗯,我……”我點頭笑笑,一時想不出如何回答。
他留意到我的尷尬,輕咳了一聲,問道:
“謝姑娘也會這首紫竹調?”
這話本是寒暄,但我卻會錯了意。想到上次的霓裳曲,我反問:“難道這紫竹調也是失傳的曲子?”
“哦,不是。”他笑了,“我只是隨口問問,現在的女子大都從小學習古箏,琵琶一類的樂器,像姑娘這樣擅長吹笛子的女子到不多見。”
“擅長可不敢當,小時候家裡窮,買不起什麼稀罕的樂器,父母疼惜我,便撿了個最便宜的笛子買給我玩。隔壁有位教書先生,與我父母相熟,就順便教我吹笛子。不過後來先生搬走了,我這技藝也就荒廢了。所以剛才……就讓秦公子見笑了!”這一段雖是說謊,但也有幾分真實性,笛子價錢不貴,拿起來又方便,當然是首選了,只不過我荒廢學業的原因是自己懶得往少年宮跑,而不是什麼先生搬家了!
秦風認真地聽著,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
“演奏樂器最講究用心,若吹奏者能理解曲子的內涵,就可做到心曲合一,縱使沒經過名師指點,也可以得心應手。在眾多樂器中,笛子尤其是這樣,最重心意,指法到在其次了。姑娘的吹奏在技藝上的確有些欠缺,但在心意上卻不輸給別人。無需妄自菲薄啊!”
他的話相當中肯,不像一般文人那樣謙虛奉承,又不像有些所謂的大師那麼目中無人。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我很是認同,不禁在心裡對他增添了幾分好感。
不過好感歸好感,我到底還沒糊塗到忘記自己來的目的。不能總是這麼寒暄,得找點兒實質性話題,於是,我想了想又說:“話雖如此,但好技藝到底會使曲子錦上添花,比如剛才你在這首曲子中用了氣震音 ,學笛子的人都知道,這個音極富變化,很難掌控,稍不注意就會弄巧成拙,但是我看你用起來靈活自如,到給這個曲子增色不少!”這個氣震音對氣息要求很高,我在少年宮學了好幾個月,經常練得連氣都喘不上來,最後還是放棄了。
“ 氣震音?的確很難,我當初也是學了很久才掌握的,這樣吧,如果謝姑娘願意學的話,我可以教你!”他說著,露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嗯……那好吧。”我心裡巴不得他這麼說,但是表面上還是故作平靜。
我們走進亭子,找了個面朝河岸的地方坐穩。
他舉起笛子開始講解起來。
“想要吹好這個音需要學會丹田控制氣,要輕吸緩吐,不要讓氣息侷限在嘴裡……來你試一下!”他細細講解了一番要領,最後示意我試一試。
我舉起笛子,拿到嘴邊,猶豫的看了他一眼。要知道我當初在少年宮練習的時候可出了不少的笑話,現在還真是有點沒底氣。
“試一下,就照我剛才說的要領作。”他鼓勵我,眼裡充滿希望。
我點點頭,吸了一口氣,儘量按照他說得把氣深深吸進去再緩緩吐出來。之後,我不得不慚愧的承認——那聲音,相當刺耳,甚至比初學者吹得還要差,從少年宮到現在,我居然沒有一點長進。
我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臉頰也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