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男孩只有十一二歲樣子,全都在哭。一位老婦人坐在旁邊,衣裳精貴,臉色有如鐵板一般。除了他,尚有幾位賓客祭拜,院外也有不少武林人圍觀。姬任好彬彬有禮的道:“夫人請節哀順便,莫傷了身子。”
婦人半垂了眼,道:“閣主駕臨,恕老身不便親迎……咳咳……”
“怎會,夫人身體不適,多休息為上。”
一邊管家遞上燃好的香,姬任好接在手裡,便鞠躬,對棺材拜了三拜。香菸嫋嫋升起,彷彿述說一種詭異的沉寂。
“今日除了拜祭……還有一事,要向夫人提起。”
姬任好淡淡笑道。
婦人又咳了幾聲,仍舊垂著眼:“不知閣主還有何要事?”
“盟主危在旦夕,還請交出雪參,姬某不貪心,一片足矣。”
“姬任好,你欺人太甚!”
地上一位年輕人猛然跳起,眼角還有淚水:“明知父親已去,你說什麼風涼話!告訴過是假的,哪裡還有狗屁雪參!”
“少憑!”
年輕人生生忍住了下面的話,道:“母親大人……”
婦人一擺手,冷冷道:“姬閣主面前,哪有你說話的餘地,退下!”
她轉向姬任好,第一次抬起眼來:“寒家已遭變亂,家主喪身,雪參從不在手,三番兩次說過,閣主仍然不信,莫非是想找茬嗎!”
“夫人這話,未免信口開河……”
姬任好淡淡道:“貴家家主,明明活的好端端的。”
婦人眼中厲光一閃,道:“我夫若活著,這棺材裡是誰!姬閣主……你莫太過分!”
“棺材裡是個死人,我嘆他代人去死,拜了三拜,究竟是誰,就只有夫人才清楚了。”
姬任好淡淡道,一句咄咄逼人。旁邊幾個賓客已經私語起來,外面也有探頭看了,寒家家主假死,並不是沒有人猜,而是沒有人確定。一轉眼廳中氣氛,驟然森嚴起來。婦人語氣高揚:“無憑無據,閣主怎敢冒犯我夫!”
“憑據就在眼前。”
“你敢——!”跳起來的年輕人暴喝,一摸腰間摸了個空,卻沒有帶劍,喝道:“回房拿我的劍來!把這傢伙趕出去!”
地上幾人紛紛起身,怒視他不語。婦人一手撐椅,驀然立起來,道:“姬任好——你好大的膽子!”
“你們不敢,我可以代勞。”
姬任好帶著一點疏懶,一點鋒銳。藏在華麗大袖中的手,已經抬了起來。婦人氣的渾身顫抖,年輕人一把撈過送來的劍,嘯然刺出。
隨後,劍尖停在很漂亮很好看,修飾又嬌養的手指中了。
他眥目欲裂,全力轉劍拔出,但手指紋絲不動,劍就好像釘在牆壁中,甚至釘在比牆壁更硬的地方,全身功力都用在拔劍上,密密的汗珠滲出。姬任好微笑,忽然鬆了手。
然後他就栽到了貌似他爹的棺材上,滾下來還打翻了一個火盆。
不待別人說話,姬任好已然揮手,一道氣勁劈出!
上好的黑漆棺木喀啦,應聲翻開兩半。屍體全然現出。寒家人來不及圍殺他,一股腦全撲了過去,遮掩的遮掩,怒喝的怒喝。他身形一飄,將人掃開,壽衣握手中一角,棺中人被提的坐起來,仍然是厚面短鬚,神態平靜,但是——
臉上並沒有面具。
這一具是真的屍體。
姬任好臉色已變,腦筋轉的快,行動更快。一把丟了手:“貴府後院失火,不去看看麼!”
場中人居然一齊回首,包括老婦人,望向後院。姬任好急退而出:“事情尚有下文,姬某改日前來拜訪——”
兵器聲齊響,已有人撲過來,怒喝聲尖銳。婦人目中毒火升騰,猛一拍靈桌,震倒了個香爐:“欺我家門,辱我之夫,寒家與懷天閣,不死不休!今日你休想出門——”話頭未落,後院倉皇跑進人來,叫道:“姑奶奶夫人!主屋起火了!”這一聲比什麼都有用,婦人急行入側門去了。姬任好甩開幾人,遠遠脫身之後,望見寒府內黑煙高騰,火焰果然竄眼!
同樣的,夜黑月風高的時節。
瑄分塵上路了。
姬任好所去的,是華麗排場而又權勢翻天的道路。他雖然對半夜翻看屍體頗有微詞,但一想那條路,便覺得屍體也還不難看。
桃柳山莊事情未畢,仍然鬧騰著,只是大部分目光都轉到了前取雪參的姬任好身上。左承之的屍體擱在柴房裡,才過一天,應該來不及臭。
白衣一閃,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