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她來不及想,直到此刻,也找不到答案。
但是——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你還活著,你活著……真好。”
她迷迷糊糊的說完,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這些話,她本不打算說的,但這一刻,她卻那麼害怕再不說,便永遠沒有機會了。
身體那麼難受,像是快要死了。況且,縱然醒過來,怕也是十天之後了吧?那個時候,她已經離開了……她慢慢的閉上眼,沒有感覺到,當她胡亂呢喃時,抱著她的人動作微微的停頓了那麼一下。
身體在移動,片刻後,彷彿有人將她抱到床上,給她脫掉了鞋,她縮了縮腳,那人停頓了一下,又將手覆上來,這一次的動作更輕柔了些,赤裸的雙腳暴露在空氣裡,有一絲微寒,恍惚中,她聽到有人在喚她:“阿零……”
阿零阿零……好像外婆的聲音,像小時候每次一生病,外婆便會抱著她到床上,輕聲叫她:“阿零不難過,睡一覺就好了。”
還記得有一年冬天,鄉下出奇的冷,為了給她取暖,外婆用那粗糙的雙手將她的腳丫裹起來。
是外婆麼?是死了麼?所以——見到外婆了?
沉浸在回憶中,她動了動,呢喃道:“外婆,別走,幫我捂腳……”
“外婆”似乎愣了一下,下一秒,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覆上她的腳,冰冷的腳揹包裹住。那東西不比她的腳溫暖多少,卻帶來一種讓人全身酥麻的感覺。她滿足的嚥了口唾沫,繼而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中,好像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夢裡,顧老爺站在懸崖,他的面前,是那個目光深邃、笑容清雅的少年,少年含著笑,一步步走過去,顧老爺惶恐的退後,眼看便要墜落下去。
她拼命的掙扎,想要呼喊,彷彿衝破了巨大的束縛,走出去,卻在那一瞬間,看到自己的臉。
她的靈魂彷彿與身體分離開來,就這麼從一個奇怪的角度看著自己的臉,然後,她怔住:那張臉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破碎一般,接下來的事,讓她驚恐莫名,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伸出手,微笑著從臉上撕下一張薄如蟬翼的東西,一點點一點點的,那張臉便完全變了一番模樣,那張臉……
那不是她的臉。不是沈寶齡也不是顧寶齡。那是一張完全的陌生的臉。不,不是。那種分明陌生的臉,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清秀的容顏、冷漠的眼神,是在哪裡見過?
她騰地張開眼,看到的是另一張臉。
許大夫的臉。
沒有死。這是寶齡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心頭不知是什麼感覺,有些悵然又有些說不出的釋然。
見她醒來,許懷康鬆了一口氣:“姑娘醒了便好。”
“我怎麼了?”頭也是暈暈乎乎的,身體也重若千斤。
“是老夫大意了,上次姑娘腿上的傷口撕裂,老夫只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如今寒氣入體,受了感染,所以,發了燒。”
原來是這樣。
寶齡瞥了自己的腿一眼,果然見腿上原本的傷口處有些紅腫,之前應當有感覺才對,不知道為什麼,竟是忽略了。
“傷口感染了會怎麼樣?不會……”鋸掉吧?
想起這個時代的醫術實在沒有那麼高明,寶齡打了個寒戰,卻聽一個聲音道:“不會有事,只要按時敷藥便好。”
她抬起頭,便看見門口的逆光下,邵九慢慢的走進來。
奇怪,這幾日他的臉色分明比之前紅潤了些,但此刻卻依稀有些蒼白,眼角更有些隱約的紅絲。
許大夫處理完傷口後便退了下去,寶齡望著邵九道:“是你請許大夫來的?”
邵九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來了。”
那麼……是阮素臣?阮素臣怎麼知道自己病了?
下一刻,她便了然,這裡是南京府,縱然西苑偏僻些,這幾日也並未看到除了她與邵九之外的人,但這並不代表,阮素臣沒有派人守在暗處。
她沉默片刻,邵九在她床邊坐下來,朝她微微一笑:“阿零該吃藥了。”
見他執著調羹的手慢慢的在濃黑的藥汁裡晃著,她有一時間的失神,隨即道:“我自己來。”
她伸出手,他卻沒有遞給她,笑的隨意:“別逞強了,生了病便好好躺著。”
她望著他,一動不動的看著那調羹伸到她嘴邊,然後他從懷裡遞過一樣東西來。見了那東西她微微吃驚:“你……”
那是一塊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