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絲細微的念頭在冒出來的那一刻,便被她生生的壓下去了。
只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點點滴滴,那些她小心翼翼珍藏的好的、壞的回憶,在他腦海裡,再也不存在了,哪怕是虛情假意,也都不記得了。多麼——諷刺?
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那個人醒了,她卻還在夢中。
十天,不過十天罷了。這場夢,終究還是要醒。十天之後他會離開南京府,此後的一切,再與她無關,縱然他恢復了記憶,要做些什麼,也不是她能夠左右的,不是麼?
既然如此……她回過神,一陣風吹過,竟是生生的打了個寒戰,唇邊泛起一絲略帶悵然的笑容,她慢慢道:“進屋吧,你身體剛好,又病了就麻煩了。”
她本是蹲著給小黑洗澡,此刻站起來,不知是不是蹲太久,竟是一陣眩暈,很快有人將她扶起,邵九看著她,眉頭輕輕一動:“阿零的手好燙。”
好燙麼?好像全身都很燙。寶齡暈暈乎乎的想要往前走,手卻被他抓住,下一秒,他解下斗篷給她披上,攤開的雙手,猶如一個溫柔的懷抱,縱然其實並不那麼溫暖,還帶著些許深冬的寒意,但卻讓她有些眷戀。
她一動不動,任由他細細的在將她脖子上的繩結紮好,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目光溫柔如水:“阿零病了。”
病了麼?是該病了。這麼多天的擔心、焦灼、日夜不眠,後來的震驚、迷茫……她若不病,才是怪事。
病了也好,病了,就不用想那麼多事了。
鼻尖傳來熟悉的氣息,她不再逞強,垂下手,放鬆身體,滿足的閉上眼:“這樣也好,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若是就這麼病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邵九靜靜望著軟軟的靠在他懷裡的少女,少女臉頰上如火燒般,有兩抹病態的潮紅,其餘的地方卻是蒼白如雪,她閉著眼,睫毛微微顫動,那麼輕,輕的彷彿不存在。她的話更像是無意識的喃喃,夢囈一般。
一瞬間,邵九的眼眸深處浮現一絲莫可名狀的情緒。下一刻,他將她抱在懷裡,朝屋裡走去。
糯米TXT手打團琉璃。殿手打。
貳佰貳拾伍、另一種方式相處
院落外,一人的腰幾乎要彎到青石板路上,不安的看著身旁那個靜靜佇立的少年:“大帥……”
阮素臣一動不動的望著那兩個人影消失,才道:“請許大夫去看看。”
那人得了令立刻退下,走到一半聽到身後年輕大帥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傳來:“這些天,所有關於西苑的訊息都不用向我稟報。”
細碎的腳步聲遠去後,阮素臣隱匿在斑駁光影下的臉有幾分黯淡。
十天,答應了給她十天時間,這十天,他安排了人時刻注意西苑的動靜,對於邵九,他沒有放鬆,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而更多的,是為了那個女子。
他不知道邵九會做什麼,怕她再次受到傷害。
然而,看來,這一切好像是多餘了。
那一通通的回報,一開始,還有一些關於寶齡如何試探邵九的訊息,但漸漸的,那回報的人便有些隱晦不清了,於是今日,他親自來到西苑,卻看到了這麼一幕。
她靠在那個少年懷裡,那麼安心,縱然心裡明知那個少年並非善類,但卻並沒有抗拒,反而與他,每次他想要靠近她,她總會不自然的迴避,下意識的肢體語言讓他感覺那麼疏離。
十天,不過十天。阮素臣在心裡對自己道。十天後,他不會再有任何妥協。
……
四肢沒有一絲力氣,彷彿沉溺在深海之中,寶齡深吸一口氣,喉頭壓抑的感覺隨之而來。
要死了吧?她閉著眼,忽然想說點什麼。
“邵九……”
沒有人回應。
她低聲道:“如果我死了,大概就能回去了……好可惜,沒有拿到那面鏡子。不過,當時我該怎麼選擇呢?我怕我一旦要了什麼,你便要死了。”
其實她知道阮素臣最希望的是她留下,而並非那面鏡子,只要她答應留下,那麼,那面鏡子他同樣會給她,也會答應救邵九。
但那一刻,她腦子裡除了邵九什麼都沒有,甚至不再那麼渴望得到那面鏡子。只是想要救他,用最快的時間救他。
況且,如果她得到了鏡子,恐怕,會忍不住想要回去的慾望吧?那麼,她便背棄了與阮素臣之間永遠留下來的承諾。
用她的自由,換邵九的生命,究竟是值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