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此刻的風景亦是迷人的,然而,見過了,便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取代,終究成了遺憾。
——如果,我沒有遇見你,總有一天,也會出現那樣一個人;然而,我遇見了你,便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寶齡站在那片櫻花樹下,忽然記起那一日,那個少年抓住她的手說:“這樣便不會跌倒了。”
很久很久以後,或許還是會出現一個人,會這樣做,然而,無論是誰都好,卻再也不會是那個人。
不是那個人,春花再美好,秋月再動人,卻還有什麼意義?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又更與何人說?
在櫻花洲站了許久,寶齡慢慢地走到玄武湖邊,遠處一隻小船徐徐地划來,船上的人目光遠遠地望過來,竟似咧開嘴笑了。
寶齡卻沒有在意,只是目光虛無的望著遠方湖天相接之處出神。直到那隻小船靠了岸,穿上掌舵的人“嘿”了一聲,她才移過目光去。
“姑娘!是你呀!”那船伕“嘿嘿”笑著,笑容在金色的陽光下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寶齡一怔,細細的再次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想起了什麼:“是你,船家。”
真巧,竟是那日送她去對岸的船伕。
見她認出了自己,船伕爽朗一笑,四下瞧了瞧,道:“怎麼姑娘,今兒是一個人來的?你相公呢?”
相公?寶齡短暫的愕然過後,才反應過來船伕說的相公是——邵九。
那日船伕將他們當做了新婚出遊的夫婦,邵九竟也沒有反駁,當時她心底又是尷尬,又是懊惱,卻也沒有解釋。
此刻想來,也許,她潛意識裡根本沒想過要解釋吧?
策馬草原、泛舟湖上,海闊天空、不問世俗,只要是那個人,海角天涯又何妨?那個女孩子沒有嚮往過那種生活呢?
“是啊,就我一個人。”寶齡輕聲道,看了一眼那微晃的小船,“船家,載我一程吧。”頓了頓,她笑了笑,“我給你雙倍的價錢,就載我一人。”
做那個人做過的事,如同他在身邊一樣。
只是,再度踏上這隻小船,她只剩一個人。
寶齡在船頭坐下來,脫下鞋襪,將腳浸在清涼的湖水裡,輕輕的踢著,泛起無數細小的水花,側過臉,有一雙漆黑的眸子正望著她,含著一絲春水般的笑意。
她驀地停下動作,眨了眨眼,卻哪裡有人?空落落的木板上,只有她一人的倒影,寂靜的四周,只餘吱呀吱呀的船櫓聲。
寶齡坐在船頭,靜靜的望著湖面潺潺流動的水紋,然後,她彷彿想起什麼,開啟隨身的包裹,從包裹裡拿出一隻翠綠色的竹簫。
這支竹簫,是邵九送給她的,她一直放在身邊。
她拿起來,慢慢的放在唇邊,一竄古怪的、生澀的音符從她嘴裡溢位,彷彿下了一跳,她很快放下了手,苦笑,她不會吹蕭,亦再也吹不出那個少年的旋律。
倘若,再讓她聽一遍,或許,她能記起來吧?只是,恐怕再也聽不到了,也——再也見不到那個吹簫的人。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瞳仁中倒映著湖光,忽的,一滴水珠落在湖中,濺起微不可尋的波瀾,一滴兩滴,慢慢地落下,淹沒在無數的浪花中消失不見。
茫茫水天間,只有一隻小船正孤零零地前行。船伕正幽幽的划著槳,而船上的少女,彷彿怔怔的不知望著那裡。船伕偶爾側過臉,神情中流露出一絲憐惜之意,只是,他卻沒有開口,他老了,他劃了一輩子的船,有甜蜜歡樂的、亦有悲痛悽苦的,更多的,是為了生計而麻木匆忙的,他的小船猶如人生的驛站,載一段路,結一段緣,再分別,迴圈往復。無論怎樣,玄武湖的湖水不會乾涸,明日的太陽還是照舊升起,什麼都不會改變。
世間事,大抵都是如此。
所以,他亦沒有去問,那個少女……為何淚流滿面。
此刻後,船靠岸了。
船伕將船繩季在岸邊,他的動作很慢像是故意拉長著時間,然後,他看到那個少女站了起來,明媚的陽光下,她的眼眶還有些泛紅,只是眼底像是被洗滌過的天空,已是清澄一片。
寶齡走到船頭,上了岸,回過頭,對船伕微微一笑:“謝謝。”
不是謝他載她一程,而是謝他在她最脆弱無助,最不想讓人看到的時候,只是靜靜的陪伴她,沒有開口詢問。
船伕彷彿也明白了她的深意,意味深長的扯起嘴角,調轉了船頭,不一會,水天間傳來一人悠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