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他長大了,他再也不是那個渴望從她身上得到母愛的小孩,他已是高高在上的的大帥,此刻,她能感覺到他們母子之間,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她深深地合上眼,再睜開:“臣兒,娘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怨著娘。”
睫毛微微地一顫,阮素臣一動不動地望著懷中清澈流轉的瓊漿玉液:“臣兒不敢。”
忽地,一雙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那雙手很瘦,此刻卻很柔軟,一如記憶中,他還很小很小,尚在襁褓之中的時候那種感覺。他心頭驀地一震,抬起眼,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他的母親雙手停留在他臉頰,一寸寸溫柔地撫摸,從眉眼,到額頭:“臣兒,你瘦了。這幾日,很辛苦吧?”
一股巨大的酸澀衝破喉嚨,阮素臣眼眶微微一熱,緩緩搖了搖頭:“不辛苦,這是臣兒的命。”
駱氏一愣,將他擁入懷中,如同他還是個孩子一般摩挲著他烏黑的髮絲:“傻孩子,娘知道你從來不喜歡那些爾虞我詐,爭權奪利之事。”
阮素臣靠在駱氏懷裡,他的身體是僵硬的,彷彿一時無法習慣失去已久的母親的擁抱:“娘……”
他沒有再如方才一般恭敬地喊她母親,而是脫口叫了娘,像小時候拼命想引起她的注意時那般,這是他盼了多久的懷抱?他閉上眼,竟是猶如做夢一般。
從遠處望去,梅樹下的兩個人,相依相偎,如同一幅溫馨的畫,時光靜靜流淌,靜謐而漫長。
良久,阮素臣聽到駱氏的聲音緩緩地由他頭頂傳來:“娘聽說,你從山上救回了一個姑娘?”
阮素臣神情一凝,慢慢地坐直了身體,直視駱氏:“是,娘既然已經聽說了,便應當也知道了,孩兒救回來的,便是顧家的大小姐。”
他的目光堅韌而決絕,這一次,他不能再妥協,更不會再退讓:“娘,孩兒知道您要說什麼,但孩兒也可以告訴您,這一次,無論您說什麼,孩兒都不會再放棄。孩兒已經失去過一次,絕不會再失去第二次。”
駱氏凝視著阮素臣,她看到他眼中如同火焰一般的神情,亦看到他堅韌如盤絲般的決心,很久很久,她忽然輕輕地道:“臣兒,你真的那麼愛她麼?”
在駱氏開口詢問之時,阮素臣以為她會像每一次一般,要他將寶齡送出府去,不要與她有任何瓜葛,但——出乎他預料之外的,駱氏的神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卻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但卻只是微微一怔,他便道:“是,我愛她,我不可以沒有她,而且,我更相信——只有我才能給她幸福。”
駱氏的心驀地一怔,讓她心驚的不止是阮素臣對顧家大小姐的深情,更因為在方才的一剎那,她彷彿看到阮克的身影。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跪在當時正意氣風發的男子面前,那男子一把將她拉起來,抱入懷中,目光灼熱的霸道:“將從前的一切都忘了吧,以後,你便是我阮克的女人,也只有我,才能給你幸福。”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那溫潤淡然的少年,已漸漸地充滿了霸氣?
她有些恍惚地望著他,但很快地,她便想到了另一件事,另一件在她心頭重若千斤的事,於是,她摒除心頭萬千的思緒,緩慢而清晰地開口:“臣兒,如今你已真的長大了,既然,你已做了決定,那麼,娘便不再有異議。”
幾乎是難以置信的,阮素臣驀地抬起頭,心頭被巨大的喜悅充斥,他脫口道:“娘同意我娶她為妻?”
駱氏微微一笑:“如今你已是華夏的大帥,你要做一件事,這個天下還有誰能說個不字?”
突如其來的驚喜將阮素臣包圍,他忽地握住駱氏的手,如同一個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雀躍:“謝謝娘。”
駱氏的手忽地被抓住,她能感到他的手彷彿是第一次,又回到了小時候,那麼溫熱,那麼真實,她眼底忽地浮起復雜的情緒,良久,道:“只是……娘還有一件事要求你。”
阮素臣沉浸在喜悅中,神情亦是柔和的:“什麼事?”
“聽說與那顧大小姐一同帶回來的,還有一個少年人?”駱氏平淡的神情下,是難以抑制的關切。
邵九?
阮素臣舒展的眉再一次凝結起來:“那個人……他是青蓮會的少幫主,至於孩兒為何要將他留在府中,待過些時候再跟娘解釋……”
他不知駱氏為何要問起邵九,只當是得知邵九來歷不明,有所擔心,所以隨口一問罷了,關於他將邵九留下來的原因,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更不知該如何跟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