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沒有絲毫的波瀾。
“大帥指的可是藏寶圖的事?”邵九微微一笑。
要讓一個人失去一切,首先要做的,便是徹底瞭解那個人究竟擁有些什麼。
很多時候,一個敵人,比一個情人更需要人用心去琢磨。
這一點,沒有人比邵九更清楚,這些年來,他太瞭解阮克了,就如同顧萬山那樣。這些年,他吃飯的時候在想,睡覺的時候也在想,阮克的喜好、他的秉性,他的處事方法……一點一滴,無不在他腦海中。
阮克出身草莽,勇猛有餘,但謀劃不足,但雖是如此,一個人坐上這張位子那麼多年,城府畢竟還是有的,只是那不是謀略,而是疑心。
縱然剛才,邵九深信阮克對他的信任更深了一層,若是剛才他提議要除去陳佐之,恐怕就算阮克當場不發作,心裡也會留下疙瘩。
但這些還不足夠。
這些天阮克一直與他聊天下棋,但並沒有真正安排他在軍中露面,彷彿只是交了個忘年交而已。但這一切,邵九並不失望。
人在什麼時候最容易說出真心話?是在完全放鬆的情況下。相同人也是在那個時候最容易接受人的意見。
作為一個旁人,一句話的力量,有時遠遠大過一個身在局中人的畫。因此此事對他沒有利益衝突,所以他的話便也更為可信。
邵九不急,那麼多年,急在不會急在這一刻,何況他本來便沉得住氣。
如同一條在沙漠中等待獵物的狼,可以幾日幾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匍匐等待,等待最佳的時機。
滴水的沉著、斷崖的堅守。
阮克皺眉:“近年來南疆不太平,外環的那些島國也虎視眈眈,若能得到那批寶藏……”
“顧府隔壁的院落荒廢已久,若能重新翻修打掃,怕也是個好去處。”邵九忽然道。
阮克眼睛一亮:“既然如此,老夫就將那棟院子,送與你。”
九月的陽光已不再如夏日般灼熱,帶著一絲微涼,斜斜地沿著西牆逶迤而下。
日落之前,一輛馬車已停在蘇州平江一處深宅大院前。
厚重的門咿呀一聲開了又闔上。
裡面的一切,彷彿最神秘的所在。
青蓮會。
大唐兩側高高懸掛著的匾額寫著:從容滿月、日照青蓮。
車子一路駛去,兩側持槍的幫眾弟子俱都微低下頭。少年跨下馬車,走進內堂,衣袂滑過地面,發怵低沉優雅的響聲。
“爺,回來了!”平野迎上來,身邊,是一臉冷漠的陸離。
“這幾日可好?”邵九隨意地撩開衣角,坐下來。
“一切都好,十三碼頭、七十二分舵,加上如今由明堂掌管的原大和幫的那七個碼頭,一切都好。”
邵九修長漂亮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片刻,側臉微微一笑:“那麼,平野,我們那位客人可好?”
青蓮會的地下室亦是青蓮會,甚至整個江湖最為神秘的地方。
只要是道上的人,一提起青蓮會的地下室,無不色變。據說,那裡有不下百種的刑拘,有最會逼供的人,有……
但此刻,這裡只有一隻木桶,以hi冉冉冒著熱氣的木桶。
木桶裡的男人,看起來像是男人,因為只露出一個頭,其餘全都被滾燙的熱水淹沒。
無論誰看見這幅情景,都以為這人在洗澡,但那木桶裡的水,卻不是透明的,而是深黑,夾雜著一絲看不真切的顆粒,整間屋子瀰漫著一種藥的濃郁香味。
邵九慢慢地走到了那木桶邊,目光柔和而沉靜,彷彿一個深夜歸來的貴公子,看著自己廂房裡沐浴的情人。
“這沉香浴如何?”
木桶裡的男人死死地瞪著邵九:“你到底要如何?既然要我死,為何要用這些藥物……”
“看來你並不孤弱寡聞。”邵九笑笑,伸手撩起那水中漂浮的一片藥渣,黑色如枯葉般的東西纏繞在他指尖,猶如雪地裡盛開的一朵黑色牡丹,瀲灩妖嬈,“這的確是最名貴的重要,用來治你服用龜息散之後留下的後遺症,只不過,他同時也會使你全身無力,不得動彈。”
“你將我禁錮於此,到底要做什麼?你要的藏寶圖的下落我已經告訴你了,你為何不給我個痛快?”
“你說的這樣隱晦,正好我又不是很聰明。”邵九笑笑。
男人眉目一沉,隨後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我的確沒有清楚地告訴她關於藏寶圖的事,當時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