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私報復”的帽子提前給他戴上了。
張紹齊是贊同也不是,反對也不是,被謝東籬氣得氣血上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紫,手指著謝東籬,一連串“你你你……”說了半天,竟然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謝東籬單手拿著奏章,往旁邊讓了一步,淺淺笑道:“小張大人這是不肯了結?——那怎麼辦?難不成您兒子打折了我的左胳膊,您還要打折我的右胳膊不成?”
“你你你……胡說八道!”張紹齊怒極,終於吼了出來,但是胸口一股大氣湧了上來,生生堵在喉嚨口,讓他一口氣上不來,整個人踉踉蹌蹌走了兩步,兩手向前探出,謝東籬卻已經讓開。
撲通!
張紹齊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滿臉紫漲,動彈不得。
大朝會上也有太醫隨侍。
此時一見張紹齊的樣子,當值的太醫忙衝過來,大聲道:“小張大人中風了!拿門板來,將小張大人平抬出去!千萬不可用力!”
很快一群太監抬著門板進宮,將張紹齊抬了出去。
大朝會上的官兒們面面相覷,對謝東籬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溫文爾雅的狀元郎,說話卻如同刀劍,只一番話就罵得小張大人中風倒地!
謝東籬眯著眼睛看著被太監抬走的張紹齊,搖頭道:“唉,人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小張大人也做了十幾年的副相,怎麼就這點氣量?——便說撐船,連穿根絲線都難!”
這是在譏諷張紹齊的心眼兒比針尖還小……
張紹齊的大哥張紹洪也是副相之一。
他弟弟張紹齊這個副相之位,就是佔的謝家的位置。
如今謝東籬在大朝會上這一番做作,張紹洪心裡門兒清。——這是要開始了……
謝東籬回身,不動聲色看了看張紹洪,也在心裡道,算你們張家倒黴,撞小爺槍口上了。小爺心裡不舒坦,就管教你們心裡更不舒坦!
謝東籬兩年前中了狀元,本來元宏帝說了三年之期,讓他先做禮部侍郎,等三年之後,再接手屬於謝家的副相位置。
五相之中,因謝家這十幾年沒有中科舉的進士,所以謝家的丞相位置一直被張家佔著。
本來是五相,這十幾年,卻只有四個姓。
張家就佔了兩個副相的位置。
張紹齊正管著禮部這一攤子事。
元宏帝卻把今年的科舉秋闈事務全權交給謝東籬打理,幾乎是架空了張紹齊。
張家當然不願白白將一個副相的位置拱手讓出,已經打算好了要跟謝東籬談條件。
沒想到昨天是司徒家一個桂花宴,居然就跟謝東籬在明面上結了怨。
這樣一來,他們張家能出的招兒就更少了。
元宏帝似乎沒有覺察到殿內大臣們之間的明湧暗流,只笑著道:“謝愛卿,秋闈的事,籌備得怎樣了?”
謝東籬舉著奏章奉上,道:“臣都寫在這摺子裡了。”
“呈上來!”
元宏帝身邊伺候的太監忙下來從謝東籬手中接過奏章,呈給元宏帝。
元宏帝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忙不動聲色地闔上,又問了幾件朝事,就道:“今天就到這裡,還有事的,上奏章。沈愛卿,你和謝愛卿跟朕去上書房,仔細商議一下今年的科舉取士。”
大朝會散了,謝東籬在百官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和沈大丞相一起跟著元宏帝去了上書房。
……
上書房內,元宏帝剛在紫檀木嵌螺鈿的書桌後坐下,就看見太監抬了兩個上了鎖的箱子進來。
謝東籬指著那兩個箱子道:“陛下,臣這一次去江南貢院查到的東西,全在這裡面了。”
“開啟。”
謝東籬拿出鑰匙,交到太監手裡。
太監將兩個箱子開啟,露出裡面碼得整整齊齊的兩堆冊子。
“陛下,左面的這個箱子,是臣從江南貢院抄來的‘孔方譜’!而這右面的箱子,就是這十年來金陵城的取士名單。”謝東籬說著,指了自己的奏章,道:“臣的奏章裡摘抄的是兩年前春闈取士名次和‘孔方譜’。您一看便知,兩者簡直對得嚴絲合縫,一個都不差!”
孔方者,錢也。
孔方譜,當然就是送錢的排行。
誰送的錢多,誰就排在前面。
元宏帝白胖的圓臉抽搐了兩下,咬著牙根道:“謝東籬,你可知道這件事,要掀起怎樣的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