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微微靠前,“如今北齊這個樣子,你覺得你皇祖父,真的想殺凡春運?”
當然不想。
盈袖在那天看見元宏帝給凡春運的判決,就知道他不是真心想殺她。
如果真的想殺,就會如同處置王錦奕一樣,雷厲風行,該殺的殺。該抓的抓,該抄的抄,不過一兩天時間。一個副相之家就煙消雲散了。
“娘,皇祖父這樣做,也是有他的理由的。”盈袖垂眸,手裡抓著虎符把玩,“與其殺了她,不如拿她來多換取一些利益,豈不是比單單弄死她。對我們東元國要好?再說了,她不過北齊的一個縣主,沒有爹孃。沒有家族,雖然是夏凡的外甥女,但是夏凡這個人也是沒有家族支撐的。北齊錦衣衛從他祖父開始創立,一直傳到他手上。而他們夏家。好像兩代都是單傳,到他手上,就連單傳都沒有了,他至今沒有子嗣。”
沈詠潔點了點頭,順勢靠在書案上,用手撐著頭,似乎不勝重負:“我省得,這些我都想過。我也知道其實用不著殺她。拿她換取利益更合算。但是我這眼角總是跳,心裡總是慌。不知道為什麼,非要看見她死在我面前,我心裡才能安定下來。——我為什麼有這種想法,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
盈袖像是明白了沈詠潔的擔心,抿嘴笑了,道:“娘,其實,您不必擔心。我說件事兒,您別罵我。”
“什麼事?”沈詠潔放下胳膊,有些緊張地看著盈袖,“你可別太淘氣。東籬呢?他病得起不來床了嗎?這幾天真的沒有露面?”
盈袖不想提謝東籬的事,忙道:“是這樣的,娘,我前些天一怒之下,跑到白塔大獄,用刀,劃花了凡春運的臉……”
她惴惴不安地看著沈詠潔,生怕她會怪責她。
沒想到沈詠潔愣了一下之後,慢慢展顏笑了,頷首道:“這樣也不錯。”說著站了起來,“帶我去白塔大獄,我要親眼看一看。”
盈袖便收拾了東西,帶著沈詠潔去白塔大獄。
盈袖現在是護國公主,許可權大了,白塔大獄她也是能自由來去的。
她帶著沈詠潔來到關著夏暗香的牢房,朝屋裡努努嘴,“喏,就在那裡。”
沈詠潔走了進去,看見夏暗香蓬頭垢面面無表情地抱腿靠牆坐著,兩邊面頰上兩個大大醒目的“X”,刀傷深可見骨,皮肉都翻出來了。
雖然她的眼睛鼻子依然好看,但是現在大家第一眼看見的,都是她面頰上的傷痕。
夏暗香聽見門響,微微動了動,抬眸看見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慢慢走了進來,眯了眯眼,待看見是沈詠潔,她有一瞬間的愣怔。
“凡春運,你這人也夠堅韌的。”沈詠潔極為和煦地跟她說話,“一般像你這麼大年紀的小姑娘,遭遇到你遇到的這麼多的事,早就活不下去了,可你居然活下來了。”
夏暗香的眼神黯了黯,更緊地抱住自己,低聲道:“沈夫人,您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我有那麼閒嗎?”沈詠潔微曬,“我是來看你死了沒有的。”
夏暗香的眼角眉梢重重地跳了跳,她感受到一股殺氣,不知從哪來襲來,讓她全身冰寒,但是她努力鎮定自己,搖了搖頭,“讓您失望了,我還沒死。不過……”她頓了頓,“其實,我也跟死差不多了。您別急,等秋後我就被絞死了。”
沈詠潔負手站在牢房的鐵柵欄前,偏頭看著她,說道:“你還能這樣鎮靜,更是了不起,我更不放心了。”
“您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已經是階下囚,而且容顏全毀,沒有爹孃,沒有親戚朋友,您該高興才是。”夏暗香嘟噥道,“我娘是您的手下敗將,我是您女兒的手下敗將,您還要我怎樣呢?”
“凡春運,如果你娘當初沒有起黑心要害死我兒子和女兒,我可以不計較她算計我的事。但是很可惜,她一次又一次想要我女兒和兒子的命,所以她要為她做的事付出代價。”沈詠潔說得很慢,語調平緩,不急不躁,卻讓夏暗香心裡不安起來。
她一向是最沉得住氣的,但是沈詠潔,永遠比她沉得住氣……
夏暗香抬眸又看了沈詠潔一眼,嘴唇張了張,最後還是把到嘴的話嚥下去了。
現在這個時候,口舌之爭沒有意思。
“為什麼不說話?”沈詠潔又和藹地道,“你從小被教歪了,也是沒法子的事。我只是想你知道,人總得為她做出的事。付出代價。對你娘如此,對你也是如此。——你好自為之吧。”說著,她轉身離去。
牢房的門咣噹一聲在她身後鎖上了。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