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嬌俏的少婦,他更是疼愛有加。不僅看守得盡心盡意,還要從院子裡採來鮮花,悄悄地放在她們的身邊來供奉。有時候,某一個他特別喜歡的女人躺進冷櫃裡時,他還要悄悄地從她的頭上剪取一小縷頭髮留作紀念,那剪下的頭髮他分別放在一隻又一隻的小瓶子裡面,閒暇沒事的時候,他便拿一支鉛筆,按自己的記憶把那些女人的相貌描摹下來,並註上她們的名字和年齡,然後貼在裝頭髮的瓶子外面。
做了二十幾年的守屍人,他一共儲存了幾十只小瓶子,那每一隻瓶子裡都裝著一個美麗而又可愛的女人的頭髮。那些頭髮有的漆黑如墨,有的金黃似菊,也有的銀白如霜。老張定期把那些頭髮從瓶子裡取出來清洗晾曬,並拿一種特製的香料薰染,同時瓶子裡還要噴上防腐劑。於是,擰開瓶蓋的時候,就會有幽幽淡淡的暗香絲絲縷縷地瀰漫出來了。這些幽淡的暗香裝點著老張悽清的日子,也撫慰著他那顆孤寂的心。
老張把那些裝了女人頭髮的瓶子鎖在他的抽屜裡,心裡感覺苦焦的時候,就拿出來摸一摸、嗅一嗅,對他來說,那每一縷青絲都是一個活鮮鮮的女人,他就守著她們度過了幾十年漫長而又孤寂的歲月。到了逢年過節的時候,他便買來點心和水果供奉她們。平日裡,還要買來錫箔紙,親手疊了元寶,定期燒給那些女人作零花錢,就彷彿她們是他的親人一般。他是打心裡喜歡和憐惜那些女人哩。那麼多的女人,他一一地都能說出她們的名字來。她們是哪裡人,怎麼死的,甚至走的時候穿什麼衣服,他也都瞭然於心。過年的時候,別人都回家了,他無處可去,於是只好一個人痴心地守著她們,一邊抽旱菸袋,一邊唱小曲兒給她們聽,來捱過那一個又一個或白天或黑夜的時光。老張的小曲唱得有腔有調,很是好聽呢:
井裡頭的蛤蟆照不見天,沒老婆的人兒實可憐。
麻桑樹兒麻桑葉,沒有個婆娘實造孽。
求上別人家女人做衣裳,不是短來就是長。
胡麻麻開花一片片藍,你看我沒婆姨難不難。
旱蛤蟆叫喚魚鑽沙,你不嫌我瘸來我不嫌你瞎。
穀子地裡栽蕁莢,我和你陽世陰間有麻達。
黃瓜開花上了架架,留下你一撮青絲捎上幾句話。
然而,老張這種愜意、別緻而又可憐的小日子竟是突然過不下去了,他犯了錯誤。或者說,他的錯誤暴露出來,被人發現了。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殯儀館裡送來了一個美麗的女死者。這個女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長得要怎麼好看就怎麼好看。對於別人來說,無論多麼好看的死人也還是死人,但對於老張來說就不一樣了。在他的眼裡,死人遠比活人可愛得多。活人們個個都一身的臭毛病和滿肚子的孬心眼兒,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見了他不是橫眉就是豎目,從沒有誰給過他好臉色。死人不一樣,他們從來都不歧視他,也不翻白眼給他看,乖得像孩子。話說回來,他一看見那個美麗的女死者就心疼上了,鬼使神差地,不僅偷剪了她一縷頭髮,居然還在守夜的時候悄悄把自己買來的一隻玉鐲子戴到了女人的手腕上。。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五章 天堂門(13)
話再說回來,給死者偷戴鐲子這種事情他也不是幹了一回兩回了。他掙的工資雖然不多,但除了自己消費以外基本上派不上別的用場,因此,偶爾地給自己喜歡的女人買件飾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以前他這樣做從來沒有被人發現過。當然,也可能有人曾經發現過,但沒有追究,或者根本不在意。再說,鐲子掩蓋在死者的袖子裡面,通常來講,人送到殯儀館以後,那些死者的家屬,哪怕最親近的人也不會去拿手觸碰死者了,因此,被發現的機率少之又少。
誰知,就像人們常說的那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久打河邊過,不可能不溼腳。這一次,事情終於敗露了出來。那美麗女人的老公不僅是個少有的細心人,而且是個標準的醋罈子。當女人被推出來與家屬作最後告別的時候,她老公一眼就發現了鐲子。發現以後他就起了疑心,懷疑妻子有外遇,那鐲子是妻子的情人戴上去的。按理說,人已經死了,不管是誰戴的,追究起來都已毫無意義,於自己的臉面也不好看。但那男人是個認死理兒的一根筋,他一定要揪出那個暗藏的“情敵”出來,然後把鐲子當面摔到他的臉上去,所以他惱羞成怒地報了案。由於他妻子死得非常意外,他甚至懷疑,妻子的死也與那個偷戴鐲子者有關。
雖然這案子十分離奇,但警方出於職業責任還是很認真地介入了進來。屍體放在殯儀館的冷櫃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