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懼。
結果,她就在驚懼的張望中、在一陣陰風吹動了後院門,扉吱嘎作響後,看到了一幕詭奇已極的情景:
有個女人在洗澡。
她浸在木桶裡。
她脫光了衣服。
她的發很長,毛很卷,毛髮都很黑,所以,也就顯得身形特別白。
觸目驚心的白。
奪目攫魄的白。
——白裡,有兩點血痔,一在腿根,一在額下。
然後,她還看見了一件事物:
刀。
坦白說,小月也不十分肯定那是不是刀,但她肯定看見有刀光。
慘青得毒牙一般彩白的刀鋒,正自浴桶裡延伸出來,向著天。
天心有月。
月在天心。
看到了這一幕,你說一向膽怯、而且膽戰心驚、並已受人奸辱過的杜小月,能做什麼事?
她尖叫。
她一尖叫,人都到齊了。
大家早已劍拔晉張,驚弓之鳥,警覺性都很高。
只可惜小月要在好半晌之後,才驚魂甫定,稍定過神來之後,才能戰戰兢兢的指出她看到異象的所在,眾人還沒弄清楚怎麼一回事,小心翼翼的包抄過去,由鐵布衫一腳喘開了門:
人已不在。
只剩下月亮。
月華如練。
整個後院,如同白晝。
階下只有點溼。
還有一個木盆。
盆裡有水。
水還在漾動。
桶旁還有點水漬。
人,剛剛才走。
——是人嗎?
待小月定過神來,結結巴巴的說清楚她見到了是什麼詭物之後,大家才算弄明白過來:
又見鬼了!
本來,遇鬼絕對是件大事,只不過,大家現在倒不那麼想了:
一,這鬼(應該說:這脫光了衣服的女鬼),已不止是第一次遇上了。
二,這次總算沒人失蹤,也無人死亡(畢竟,還是活人生死事大)。
三,上一次;這鬼出現“仙蹤”的時候,畢竟還憑空飄飛,而今,只在木桶裡洗澡,難度低多了;而且,彷彿也增添了點“人味”。
──鬼要洗澡嗎?
不過,話說回來,她們的隱憂也增多了,簡直是憂心怔忡。
因為,這“鬼”(如果不是人)已經是越來越囂張,愈來愈肆無忌伸了。
怎麼說?
初遇這鬼(如果不是人,那當然是鬼了——要不然那是什麼東西!?),鬼還有點顧忌,倏忽莫測,高來高去,而今,已目中無人,玉體橫陳,公然在庭院洗澡了,競當客棧裡無人手!?
她們更憂慮的,倒還不是那女鬼(胡驕生前還矢口說她看見那“鬼”是有胸脯乳房的!
——刀下不是“女鬼”難道是“男鬼”不成!?人死了之後,總不成男女倒錯吧!)愈漸囂狂,而是綺夢的態度。
聽了小月的轉達,綺夢的臉色;又回覆到晚上她一巴子摑胡嬌的那種冷肅。
甚至更難看。
大家看了也難堪。
綺夢還問得很仔細。
而且很耐心。
她等小月回過神來後,——問她遇鬼的細節,細得連那刀尖向著何方、腿有多長、陰毛有多卷也要知道。
杜小月見著綺夢,彷彿就生了莫大的定力,終於能鎮定下來,——詳述。
只不過,她說得越詳盡,綺夢的臉色越是像曙色一樣。
大家看到她的臉色,彷彿都見不到前景有曙色。
畢竟,綺夢是她們的領導。
是她們心目中的英雄。
是太陽。
“你既然來了,”她們只聽綺夢彷彿中了邪似的痴痴地道,“那你就來吧!明晚我等你!”
她們聽了之後,更加擔心:
擔心綺夢會像獨孤一味般失蹤,更耽心她好像胡驕一樣的去尋死。
她們互相照會,盯住了她。
不過她沒有:
沒有失蹤。
也沒有自殺。
她反而斷然下令:“全面準備作戰。來人是衝著我們來的。是人,不是鬼,不要怕。你們放心,我的一位妹妹知交,就要到了,她可是一名強援。”
大家看綺夢還有勇氣奮戰,大為振奮,終於由張切切大著膽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