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洋襪子。”她埋怨起向喜。向文成說:“別埋怨我爹了,這皮鞋我也不打算穿,我對付不了它。”同艾說:“得穿,做做樣子也得穿。我看穿著皮鞋穿大褂的人比穿著布鞋穿大褂的人要文明得多。”向文成也不反駁同艾,把皮鞋拿在手裡捏巴著只是笑。他的眼光在屋裡無目的地跳躍著,他假想著自己穿上皮鞋走路的樣子。然後他扔下皮鞋給同艾唸了向喜的信。
同艾聽完信說:“這信得給你叔叔念念,錢帖子也要先交給你叔叔。這辦喜事的總理還得是你叔叔。”向文成就拿了信和錢帖到西小院找叔叔向桂。他對向桂說:“叔叔,我爹來信了,我給你念唸吧。”向桂說:“打給誰的?”向文成說:“打給我的,信上說的是淤城的親事。”向文成給向桂唸了信,向桂得知哥哥隨信寄了錢,就問,“錢帖子呢?”向文成說,“在這兒。”說著掏出一張錢帖交給向桂。向桂接過錢帖翻來覆去地看著說:“如今這錢莊裡寫帖子是越寫越潦草,生是不讓你認出是多少。”向文成說:“整數是大寫,旁邊還標著蘇州碼,寫的是大洋三百二十五圓零六毛。”向桂說:“這是個什麼數,怎麼這麼不整狀,還有幾塊幾毛。”向文成說:“這很簡單,這是我爹取了一張算上利息的帖子。”向桂說:“我就想不到這些個,怎麼你一看就知道?”向文成說:“這有零有整的數,肯定是那麼回事。”向桂把錢帖正過來倒過去又看了一陣說:“日子定了這花銷立刻就來了,走,過去跟你娘商量個日子吧。”
向桂和向文成站在炕下跟同艾說淤城的事,向桂說:“嫂,別絮了,快有人替你絮了。”
同艾故意說:“誰呀,這麼惦著我。”
向桂說:“文成他媳婦。”
同艾說:“那敢情好,我就等著媳婦替我絮花呢。”
向桂說:“就怕嫂子看不上眼,這絮花可是個手藝活兒。”
同艾說:“手藝不手藝的反正有訣竅。絮花的事以後再說,你就快定日子吧,喜事哪天辦,辦多大,都得你來定,總理是你。”
向桂說:“要辦就辦他個大的。花轎、細車自不必說,鼓樂班子咱要到外縣去訂。我最看不上兆州的鼓樂班,就會吹個小放牛,就兩杆嗩吶一副小鑔,連捧笙的都沒有。鼓樂班子裡要是沒有笙,看著就窮氣。這鼓樂班,說聽不如說是看,要看就看個排場。喜宴要擺五十席,隨來隨吃。去寧晉縣泥坑燒鍋買酒。喜事要過三天三夜,第一天讓文成十字披紅雙插花,騎匹紅馬光在街裡轉,招人聽鼓樂。第二天才去淤城迎親,拜天地,這是正日子。第三天回門,給咱文成做件團龍馬褂,讓淤城的人也見識見識,誰讓他是向大人的公子呢。”
向桂和同艾在一片歡鬧聲中商量了喜事的規模,待向桂認為一切就緒,就要出門去操辦時,向文成又說:“叔,你天生是個當總理的架子,不用說是個紅白事總理,就是給你個國務總理,你也不下於靳雲鵬①,段祺瑞②。你主持北洋政府,沒準兒天下早就太平無事了。”
向桂說:“文成,你比我有學問,別淨拿你叔叔開心了,招架一下家裡的事咱不怵,國務總理咱可不敢應承,咱招架不了。我看王佔元也不是材料,孫傳芳那小子沒準兒能招呼兩下子。那年我在保定金莊見過他,管我叫小老弟。談吐非凡,透著精明。”
同艾說:“文成,別跟你叔叔打逗了,快讓你叔叔到城裡匯成錢莊支錢去吧。現在日子定了,就得緊張羅。”
向桂裝上錢帖出了門。向文成看叔叔已走遠,就對同艾說:“娘,我剛才有句話沒說出來。”
同艾說:“什麼事呀?燻我知道你想事。”
向文成說:“娘?燻是這樣,我叔叔講點排場也不為過,這也是我爹的意思,是軍界的向大人家裡過事?燻也得要個樣。可是,過喜事是兩頭過,是笨花向家和淤城米家兩頭的事。這頭越排場,鬧不好,會顯得那頭越寒酸。咱和淤城米家訂親的時候?燻訂的是娃娃親?燻當時兩家都不富裕。現在米家還如同從前?燻五畝地一頭小毛驢,他排場不起來,越顯得門戶不對。”
同艾聽向文成說話在理,就說:“你是不是說,咱們得接濟接濟米家?芽”
向文成說:“說接濟也可,怎麼也是兩頭的事。”
同艾說:“銀票上寫的是多少錢?芽”
向文成說:“三百多塊。”
同艾說:“不能大撒手地交給你叔叔,叫他取回來交給我,花的時候到我這兒支,叫他記個數就行了。”
向文成說:“淤城那頭呢?芽”
同艾說:“先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