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裡、徒離骨各領大軍,對環馬高地發起了無間斷的攻擊!
環馬高地的地形限制了胡馬十數萬人一起湧上也沒有便宜,這時大軍卻分別以撒割、課裡、徒離骨所部為主力,分班休息,每次七萬大軍湧上,發動死攻!
契丹的兵力並沒有二十一萬之眾,也就是說契丹的三班倒並非將兵力平均分配為三撥,而是交叉分配。
契丹戰馬一匹接一匹倒下,大唐陌刀一柄接一柄折斷!一開始奚勝還企圖讓兩成部隊輪流休息,但沒多久便被契丹三大將逼得每一個時辰都將所有的戰力投入戰場若不如此就無法應付!
這是車輪戰術,而且是契丹傾盡全力所進行的車輪戰術!每一次的進攻,契丹人也都在拼命!尤其是外圍部族,他們的頭顱和鮮血都被廉價地拋灑在環馬高地附近!
耶律德光對於陌刀戰斧陣的堅強十分詫異,撒割、課裡和徒離骨每一次的用兵都無可挑剔,契丹戰士的進攻也毫不留力!如果不親眼目睹,沒有一個契丹人願意相信在這樣的攻擊之下,還有人能撐過兩天!
但是奚勝卻熬到了第三天!
三十六個時辰過去,就連輪換休息的契丹人也被拖得有些疲倦了!
而唐軍呢?奚勝便是三十六個時辰沒閤眼!大部分的將士也是如此。人就是鐵打的,這時也都熬不住了!
兩萬唐軍雙眼佈滿了血絲,許多人已經完全是靠著榨乾生命最後的精華,以意志力在支撐自己的行動!
“奚將軍!”赤丁的戰馬已經被累得吐血,“我們,能否撤退?”
“撤退?”劉黑虎充滿血絲的眼睛一睜。
“陌刀戰斧陣,乃是我軍精銳……”赤丁低聲說:“我等輕騎,死了幾萬都不要緊,但陌刀戰斧陣……不能丟啊!請讓陌刀戰斧陣撤退,我來斷後吧!我等死了,於天策無損,於大唐無損……”
不等他說完,劉黑虎已經大怒起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最精銳的部隊,當然是在最艱險的時候用!龍驤軍是怎麼出來的?鷹揚軍是怎麼出來的?楊信的槍王神騎是怎麼出來的?那都是在最危險的戰鬥中殺出來的!撤退?現在撤退!那我們以後在其他部隊面前還怎麼抬得起頭來!”
他昂起了頭,叫道:“陌刀戰斧陣可死於此,卻不可敗於此!可折於此!卻不可辱於此!陌刀可以再造!但我們若將一個怯懦行徑留給後人,那陌刀戰斧陣就真的毀掉了!”
赤丁聽得滿面羞愧,奚勝也道:“黑虎說的對。陌刀戰斧陣是存,還是毀,不在我們的生死,而在我們的勇怯!現在只剩下一步了,我知道大家都很艱難,但我們退不得!”
他撫按著赤丁的背脊,道:“不過赤丁你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這裡有三百多陌刀戰斧傷病,你用你的人馬,將他們帶走吧。”
“啊?”赤丁大感詫異。
奚勝道:“這些人,如今已經不能再戰,但他們卻懂得如何運用陌刀,他們也經歷過了這場血火的洗練,知道怎麼教導以後的少年子弟!這些兄弟,就是陌刀戰斧陣的種子!你將他們帶走吧,帶回去!”
“我不走!”赤丁道:“要走,應該是我們走!”
“你留在這裡,作用已經不大了。”奚勝道:“最遲在今晚,一切就要發生了!”
“什麼?”
猛地北方號角吹響!契丹的又一輪密集進攻又開始了!
奚勝哈哈笑道:“來了,來了!”
赤丁道:“來了?”他側耳聽了聽,道:“我怎麼聽不出這號角和前面幾次有什麼區別……”
“契丹的號角沒有區別,”奚勝道:“但是,我們的兄弟卻已經到了極限。我們沒有力氣支撐過今晚了。今晚,就是最後的一戰!赤丁聽令!”
“在!”儘管疲累,赤丁卻還是肅然領命。
“率領本部人馬,將不能再戰的傷兵帶走!”
“奚將軍……”
“你要抗命麼!”奚勝一怒!
赤丁頭一低,道:“屬下領命!”
陽光昏黃,伴隨著冷風,將環馬高地照耀得異常淒冷。
隨著夕陽沉下,大地越發昏黑。
奚勝感到自己的頭腦似乎也不能保持靈活了,有一種昏熱在旋轉,讓自己幾乎不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但他總算還有一個堅定的念頭在:“打下去!打到最後!”
這時候,南方傳來一道命令,是張邁的親筆:“軍情自決!”字最後兩筆卻有些歪斜,顯得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