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卻也就道:“天下之共主,謂之皇帝。”
張邁道:“那麼何等樣人,可為皇帝?”
宗晦略一沉吟,乃說道:“有大功於普世者,有大德於黎民者,有大威於萬國者,方可為皇帝。”頓了頓,又說:“若其先世有大功、大德、大威,降及後世,子孫能守先祖德澤者,亦為正統。”
張邁一拍手掌,問張希崇道:“張令公,你是當世名將,華夏英雄,張邁有幾句話,要先請問個清楚,只要張令公答得來,張邁便跪下領旨。”
張希崇哼了一聲,道:“什麼事?”
張邁道:“我先祖本出於大唐,一路西行,至於西域,當初在新碎葉城萬里之外時,並不知道大唐已亡,所以孜孜不倦,以求東歸。我久在西域,也不清楚中原近況。如今來到河西,才曉得李唐正統已經滅亡,我等在高昌聽到訊息,無論軍民,個個悲痛欲絕,三軍縞素,為我大唐服喪!”
他說的這件事情,河西之人有不少是知道的,聽完莫不嘆息,田瀚等人更現出哀容來,張希崇為求知己知彼,在抵達涼州之前也派人探訪安西唐軍的過去,既瞭解了他們起兵、發跡、東進的故事,也聽過他們縞素服喪之舉,想起他們萬里東來,歸國認祖,不料走到途中忽然聽到亡國的訊息,那等悲痛可想而知,而這等情懷亦值得欽佩,也不禁暗中唏噓。只是立場所限,他臉上的神色卻依然猶如黑鐵一般。
張邁繼續道:“然我華夏宗統,並非定要尊一家一姓,因此我們在悲傷之後,卻也對中原新主,充滿了希冀。我們希望新朝新主,能夠帶領百姓,造福百姓,如此則我們雖失去國家,又重得國家,失去舊國,而得到新朝。故而我們東歸之念,未曾因此而改。”
他頓了頓,面向眾僧侶土豪,才繼續說:“如今中原之新朝,雖也建號大唐,畢竟宗統已非天可汗之嫡派。不過,西北漢民,遺唐三軍,也不是一定要相準一家一姓不可,只要新朝新主,如宗晦大師所言,能夠有大功於普世者,有大德於黎民者,有大威於萬國者,則我西北遺唐十萬雄師,百萬之眾,願意共戴新主,誓死效忠!”
說到這裡,他將目光直逼張希崇,道:“便請張令公將如今雄踞洛陽的人主,其大功、大德、大威為我們西北軍民述說一遍吧。”
李從珂靠著造反新登帝位,即位之前只是一介武夫,即位之後雖然也有一兩項德政,不過那也只是將原本要苛捐的雜稅減免一二罷了,只能說他是給了百姓一條活路,大德是說不上的,至於大功、大威,更是沒個譜。甚至就是他所承繼大統的先世君主,綜合起來評價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代梟雄,作為皇帝則功德難斷,過錯明顯,根本就沒什麼足以拿來吹噓的地方。
五代時期的各地軍閥,心裡對帝都的君主從來都不以為然,人人認為若有機會我也能做皇帝,要不然哪裡會有那麼多黃袍加身的事情?
張希崇其實也是有道德準繩的人,被張邁責以大義,心中早有些虛,只是立場所在,卻還是朗聲道:“我主聖德配天,所以能蒙上蒼庇佑,位登九五,張邁,你若不奉旨,那就是逆天而行!”
他話說得聲色俱厲,張邁卻反而退了一步,身子微躬,表現得十分謙退,面向如來的莊嚴寶相,說道:“天視在民視,天聽在民聽,我西北唐軍已經成就的大業,是我以及麾下戰士,治下人民一起努力來的,我們已有的成就不是蒙上天之運氣,不是靠祖宗的餘蔭,我們的爵位也不靠誰的恩賜,而是我們用血汗換來的!我這個驃騎大將軍,不是哪個皇帝或者可汗封的,而是西北軍民共同推舉的,因此我這雙膝蓋,也只能向有大功於世,有大德於民,有大威於國者彎曲!若其人只是因時就勢而竊據帝都寶座,那麼他能以蠻力奪來,別人自然也就能以蠻力奪去。以我張邁今時今日之兵力,敢於與當世任何英傑爭競一日之雄才,若李從珂能以德服人,我自會心悅誠服地歸順,若李從珂是要以力壓我,那麼就請他率兵前來,將我打服了再說。”
李彝超聽得雙眉飛揚,只是顧慮著自己還是後唐之臣,不敢應和,張希崇卻厲聲喝道:“張邁!然則你是不打算領旨了麼?”
張邁又退了一步,越發顯得謙恭,但他的話卻是加倍的犀利:“我漢家派系遭諸胡凌辱百年,我華夏百姓受戰亂肆虐百年,如今,誰能外拒胡虜,一雪前恥,誰能混一宇內,結束戰亂,誰能普施德政,澤及萬民,我便認他做華夏的皇帝,我便奉領他的聖旨!”
宗晦等諸真正有德的高僧聽到這話,無不起身合十,道:“善哉,善哉!”蒙布哈與折逋璜等卻是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