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經商能為國為民的,便是好商人,若是禍國殃民的,便是奸商!你儘可放心,再怎麼辦也辦不到你頭上去!”
奈布眉頭卻皺得更厲害了,楊定國道:“怎麼,你不相信老夫說的話麼?”
“不敢,我信。”奈佈道:“我想我奈家對天策大唐頗有貢獻,我妹妹又嫁給了軍中大將,涼州大官又多是我的朋友,我想只要你們都還在,我就不會有事。但十年人事幾番新。今日諸位能夠保我,萬一十年之後,諸位不在這位置上了,我卻去求誰保我來?不說的太遠,就說今日之日,那些沒有我奈家這麼多關係的,又該去找誰來保護他們?國老啊,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咱們這些生意人無拳無力,最想知道的,就是我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因此安隴全境律法既立,我等都十分欣喜。而如今律法明文未犯,便有人被抄家破產,今日既可犯得他們,明日便可犯得我們,這卻叫我們如何不懼怕?”
楊定國一時語塞,才曉得剛才自己被繞進去了!他出身邊鄙,幾十年乾的事情就是種田、修城、牧馬、打仗!雖然也有過外事交涉,不過也不是主外交官(那是劉岸等乾的事情),如何說得過奈布這個舌若巧簧的大生意人?然而他心中卻確信自己堅持的立場是對的,頓足道:“你莫給我扯東扯西,總而言之現在那些奸商在做壞事!而且他們這次做的事情,不但害了國家,而且還坑了百姓!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的事情!如果這樣的人這樣的事都姑息他們,讓惡人逞兇,讓好人乾瞪眼沒辦法,那我就真不曉得這世界上究竟還有沒有公理了!”
烏愛農點頭稱是,但這時張毅、宋景卻有些遲疑了,郭汾亦在兩可兩不可之間,隱約覺得這事雙方都有道理。
“很明顯,這是我們的律法出了漏洞。”鄭渭道:“不過當初我們與諸大將、諸大儒、諸大宗教領袖一起在元帥跟前商議法憲之時,有過一個共識,即律不責往,法不回溯!此事過後,我肯定要乾淨修補這個律法漏洞,但現在卻不能因事立法若是開了這個頭,那今天我們可以出於好心而立法殺人,那明天我們的後繼者也就同樣可以出於惡意而立法殺人!這時律法威權根本所在,不可退讓半步!”
楊定國道:“說來說去,你就是要護著這**商!”
眼看局面陷入了僵持,張中謀忽然道:“請容下官插一言。”他的官職最低,而且年紀又輕,這次充當書記,只是半個與會者,所以要先開口請示。
郭汾微微點頭暗示他可以說話,張中謀道:“其實咱們律法之中,也不是無論什麼情況都動不得私人錢糧的。在某些情況之下,也可以強制徵調私人財產。”
原來他昨晚聽了鄭渭那句話以後,已經回去下了一番死功夫,認真研讀了天策大唐現有的律令,希望從中能夠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鄭渭一聽,介面道:“那是有的,但必須是處於國家重大危機之中才可。如外敵遽至,城池將破,這個時候方可呼叫民財。”
若到了國破城危之際,就連人都要被徵調上戰場連生命都可徵調,更別說身外之物了,比如當初高昌圍城,鄭渭也曾徵調了不少民間存糧。
張中謀繼續道:“如今我們雖然暫時沒有外敵壓境之大患,但中部的這個危機也有可能導致國家危亡,而且我認為,這次的大危機可比一座兩座城池被圍困還更嚴重!”
楊定國喝彩道:“說的好!這本來就是從權之舉!”因讚了張中謀一句:“好小夥子!腦子夠靈活!”
鄭渭道:“徵調民財之事,必須慎之又慎,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能徵調民財,能夠徵調到那個地步,律疏上解釋得非常清楚,什麼樣的情況下可以鼓勵民眾出錢出力,什麼樣的情況下可以強制民眾出錢出力,什麼樣的情況下可以強制地將滿城錢糧收歸公有,什麼樣的情況下可以徵調所有男女上陣禦敵當初都曾經過仔細推敲,裡頭沒有一條是與當下情況相符合的。”
楊定國罵道:“你個書呆子!難道你就不能變通一下嗎?活生生的人,就得被一些死文字憋死不成!”
“在我這裡,要變通容易!”鄭渭道:“但到了後世,要想他們不變通就難了!隨意解釋律令的事情不可輕易做,因為破了一次例之後,日後遇到子孫不肖就會引用此例胡作非為。若是律法可以任由執政者因其需要隨意變通,那這律法就完全變成擺設了。”
郭汾問道:“鄭長史,依據律法,真的完全無法變通麼?現在我們所遇到的困難真的很大啊。正如中謀所言,此事若不能解決,其危害恐不在喪地破城之下!”
鄭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