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的糧價馬上就能降下來,中部的百姓多半會像楊國老說的那樣歡呼稱頌。”
郭汾道:“照這樣說,薛都督和鄭渭長史都是贊成楊國老的這個建策的了……”
鄭渭馬上就打斷道:“不,我不贊成,嗯,不是不贊成,我是反對!這件事情,無論如何做不得!”
楊定國等一怔,張毅道:“鄭長史是怕行不通麼?”
“怎麼會行不通!這件事情容易得緊!”鄭渭道:“我軍在高昌、回紇的威信早已確立,要辦成這件事情,甚至不需要派個大員去,也不需要軍方動手,只需一個狡猾的小吏,拿著一紙命令,就足以掀翻一個大商家,抖出萬石小麥來。至於要從律法上給那些商家找個罪名,那就更加簡單了。”
楊定國道:“既然軍民快意,百姓贊成,事情又能辦,鄭長史為何還要反對?”
鄭渭道:“士兵贊成的事情,就能做麼?百姓贊成的事情,就能做麼?”
楊定國眉毛摶了起來,覺得鄭渭這兩句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道:“若是順應軍心民心的事情,為何不能做?”
鄭渭道:“若只是讓軍民一時痛快,益得他們短淺,卻害得他們深長,這樣的事情就不能做!楊國老,我實對你說,那些商家所建的那些大倉庫在哪裡我大多知道,因為他們建倉的地皮就都是我批出去的所以我說要取他們的糧食很容易。可是你想過沒有,為什麼他們買來了糧食而沒有偷偷摸摸地藏起來,卻就放在我們看得清楚明白的地方?”
“這……”
鄭渭道:“他們堂而皇之地建糧倉,那是因為他們相信我們不會派人去侵犯他們的這些糧倉!這是我們和他們之間的默契,若是打破了這層默契,巧取也好,豪奪也罷,要得到這些糧食都是很容易的,但我們立國之根基可就蕩然無存了!”
楊定國搖頭道:“我們立國的根基,可不在這上面!我們是靠將士浴血打下來的這個天下,我們是靠百姓支援撐起來的這座江山!我們的律法,是保護百姓的,不是保護這些奸商的!”
鄭渭卻道:“律不可移,法不認人!律法面前,哪有什麼奸商、百姓的分別?律法之作用,就在於那些奸商就算是壞人,只要他們沒有觸犯律法,我們就不能動他們!”
楊定國失笑道:“照你這樣說,難道明知道他們是壞人,都不能動他們了?”
“當然!”
楊定國不悅道:“那你是說,明知道那些奸商在禍國殃民,我們也不能動他們了?”
“當然!”鄭渭道:“那是我們自己沒將事情做好,我們的律法也還不完善,以至於讓他們鑽了空子,責任在我們,不在他們。往後我們當設法把這些簍子給補上,但現在卻不能動他們。”
楊定國很不能理解地盯著楊易,彷彿覺得鄭渭的邏輯十分荒謬,說道:“我真是不明白,元帥怎麼讓你這麼個善惡不分公子哥兒來當這個家!不過我也總算明白了,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當家,所以高昌那邊才會奸商當道呢!”
第一 一 六章 無君之時
在如何對付高昌一帶的“奸商”的問題上,鄭渭與楊定國出現了嚴重的分歧。
楊定國主張強硬,要以嚴厲的舉措打擊這些“不法商人”,他認為此舉不但能夠以最小代價順利解決中部地區的糧價問題,而且能夠對以後所有企圖擾亂糧價的“奸商”起到嚇阻作用。
鄭渭則擔心這樣做會對天策政權的律法精神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壞,但是這個層面上的論述相對來說顯得比較“虛”,鄭渭說破了嘴皮子楊定國也無法接受。
這位楊國老只是道:“好,就算你說的都對,我只問你打算如何解決這個難題!”
高昌目前糧價的混亂,根本在於官府以及比較能按官府指揮辦事的存糧大族(如鄭家)都在去年冬天耗費掉了太多的存谷,實力大削,以至於無法左右整個糧食市場的行情。
要解決這個問題,務本之法,莫過於從別的地方調糧過去。而當下天策境內還有大量餘糧的地方,一個是寧遠,一個是涼州,剛好是位於東西兩極。大西北的陸路交通有其特殊性,即州與州之間的距離極大,而且道路不好走。從涼州到高昌的陸路,差不多和杭州到北京那般遙遠,且涼高之間又沒有一條京杭大運河,這樣的距離要靠人力畜力來運輸像糧食這樣的大宗商品幾乎是不可能的,過去發生在北庭的戰爭,唐軍的補給基本上都來自龜茲至肅州一線,再往東的甘涼蘭也有軍糧西輸,不過是輸至瓜沙二州,以階梯方式填補瓜沙因糧草北運而出現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