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紅眼珠一轉,有意皺著眉毛道:“那可糟!我還以為你是去天山呢!反正我是有急事,非去天山不可……”說著笑看了石繼志一眼,見他在馬背上哭喪著臉,那副樣子好玩已極,不由有意捉弄道:“那麼你上哪兒去呢?”石繼志心中雖苦不堪言,但因存心想把她支走,自己好隻身上路,只好咬著牙道:“我……我去青海!”
丹魯絲心內暗笑:“好個小狗!你在姑娘面前要這一套,看看有沒有用!”不由笑道:“那你可走錯路了!”石繼志真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不得不裝著吃驚道:
“啊!走錯了?沒有吧!”丹魯絲回身一指道:“去青海該往回走,順著孔雀河一直往下,然後再過一段沙漠,差不多要走兩天的沙漠,就到了甜嘴子,到了甜嘴子……”見石繼志一直皺眉,知道他哪裡會聽這些,一擠小鼻子又笑接道:“到了甜嘴子找沙回子老鋪問路,沙回子他是漢人;然後又過七星灘,再到老君口……然後就到‘石基子’!”
石繼志一怔,心想怎麼這兒竟有和自己同音的地名?不由假作耐心頻頻點首往下聽,丹魯絲又接笑道:“這‘石基子’是個又小又臭的東西!”石繼志愈聽愈不是味,一怔道:“怎麼?東西也跑出來了?”沙漠紅臉一紅,馬上笑改道:“不是東西!是個地方,這石基子地方又小又臭,差不多的人都在那河水裡刷馬桶呀、倒垃圾呀……簡直是髒透了,你最好不要在那裡多留……”
石繼志皺著眉,心想:“好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把我編在裡面亂罵一氣……”聽到此皺眉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沙漠紅嫣然一笑,轉臉道:“好了!再見吧……
你快回頭走吧!我還要趕路呢!”
石繼志氣得肚皮都快炸了,只好點了點頭道:“好!再見!”說著撥轉馬頭,跑了一段,心想那沙漠紅一定走了吧,自己可真犯不著再多往回走冤枉路,一回頭卻見那沙漠紅竟還遠遠立在原地沒走,見他回頭顧盼自己,不由格格笑道:“還不快走,青海可遠著呢!”石繼志氣得哼了一聲,只好一咬牙,狠磕了馬腹兩下,這馬才亡命一般往回跑了去。
因這次一賭氣,所以乾脆跑遠一些,一直撒馬跑了一盞茶的時間,差不多出去了二三十里,又回到原地了。
一路愈想愈氣,心說這是幹什麼?正路還怕趕不完,竟往回跑?想著把馬策向一排樹下,夜風自四野襲來,吹在身上冷嗖嗖的,石繼志生了一陣子悶氣,心想這沙漠紅此時一定失望地轉道走了。
自己勉強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想著差不多了,這才又往原路策馬馳去,一氣跑下二三十里,經過方才和沙漠紅談話處,果然她已不在了,不由寬心大放。
他想:“好個小丫頭!到底還是被我騙走了……”不由得意十分,只是奇怪,那沙漠紅方才見自己居然對婚事隻字不提,卻似沒有這回事一樣的……
這匹馬就在這寬大的官路上,快如脫弦之箭似地一路賓士著。道旁的水草,蒙古包,廬舍,遠處的沙漠,都向兩旁疾速後退著,這位青年俠士一時感慨,不由在馬背上彈鋏而歌,歌曰:“皓月照千里,沙漠起晨煙。孤劍跨怒馬,蹄聲響天邊……往事如煙血和淚,幾經回思心似剪。啊!男兒有淚不輕彈,莫輕彈……”
在這平朗朗的塞外平原上,這位年輕俠士的歌聲,是那麼清朗悠遠,聞之令人悲愴淚下。
忽然遠處叢林道上卻和起了一陣清亮的歌聲,歌聲如新鶯出谷,聞之令人如醉如痴,微聞那歌聲是“白馬沾水草,蓮足扣皮環。霜露溼奴衣,此情向誰依?手指回塵把君罵……自古有云,痴心女,負心漢,馬上蛾眉紅淚已闌干……”
石繼志在馬上聽得打了個冷戰,心想:“這是誰?別又是那沙漠紅丹魯絲吧!怎麼她會沒有走?”心中暗驚,這女孩歌聲分明在罵我!難得她一個胡女,居然出口成章,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才女,想著竟一時忘了處境,陶醉在她那歌聲裡。
這少女反覆哼唱著這歌,聲調起伏不一,像是在馬上狂奔著邊馳邊唱似的。
石繼志嚇得也不敢再唱了,並且放慢了馬,專找村藤之下行著,似這樣又跑了一大程路,眼前官路已到盡頭,又是一片沙漠,一邊是水草地,馬行其上錚錚鏘鏘,原來此時正是最冷之時,那淺水處多已凍上了冰,一待天明這些薄冰又會化成水,供這些牧民的牲口飲用。
似此行了一大段路,眼前沒有廬舍也沒有蒙古包,甚而連那些遊牧人的帳篷也沒有了。
這個地方奇冷刺骨,那馬雖是寶馬,也經不住如此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