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麗·馬茲·篤爾冷酷地笑笑:“那就好好瞧瞧你的卡奧,讓你明白當一切都消
失的時候,生命究竟有何價值。”
丹妮喚來卡斯部眾,命他們逮捕彌麗·馬茲·篤爾,將她五花大綁。然而當巫魔女被帶走時,卻對她露出微笑,彷彿兩人間共享某種秘密。丹妮只需一個字,便可讓她人頭落地……但她又能得到什麼?一顆頭?假如生命都沒了價值,死又何妨?
他們領著卓戈卡奧來到她的帳篷,丹妮命令他們將浴缸裝滿水,這次不是血水。她親自為他沐浴,為他洗去手臂和胸膛的塵土,用軟布拭淨他的臉龐,為他長長的黑髮抹上肥皂,將糾纏打結的地方梳理柔順,直到頭髮如她記憶中那般烏黑髮亮。完成之後,夜幕早已低垂,丹妮只覺筋疲力竭。她停下來吃東西,卻只能吞下一顆無花果,喝了一口水。睡眠或許是種解脫,但她已經睡了很久……睡得太久了。為了從前和將來每個他們共有的晚上,她應該為他奉獻今夜。
她領他走進黑夜,初次結合的回憶伴隨著她。多斯拉克人相信,所有的人生大事都應該讓蒼天作見證。她告訴自己,這世上有比仇恨更強大的力量,有比巫魔女在亞夏習得的妖術更古老更真切的魔法。夜空沉暗,明月隱沒,頭頂只有百萬顆星星熠熠發光,她把這當作吉兆。
這裡沒有柔軟的草坪歡迎他們,只有堅硬飛塵的沙地,裸露的岩石。雖然沒有微風吹拂的樹林和潺潺溪澗溫柔的水聲撫平她的恐懼,但丹妮告訴自己,只需天際點點繁星便已足夠。“卓戈,請你想起來,”她悄聲說,“請你想起我們結婚那天晚上,我們的第一次結合。想起我們孕育雷戈的那個晚上,整個卡拉薩看著我們,而你的眼中只有我。想起世界的子宮湖,水有多麼清涼澄澈。請你想起來啊,我的日和星,請你想起來,回到我身邊。”
由於剛生產完畢,傷口未愈,她無法如願與他結合,不過多莉亞教過她其他方法,於是丹妮用上了她的手、她的嘴巴和她的胸乳,她用指甲摳他,在他身上印滿吻痕,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向他祈求禱告,說故事給他聽。未了,她用淚水淹沒了他。
然而卓戈沒有知覺,沒有說話,更沒有勃起。
當空洞荒涼的地平線上露出淒涼的曙光,丹妮終於知道自己永遠地失去了他。“等太陽從西邊升起,在東邊落下。”她哀傷地說,“等海水乾枯,山脈像枯葉一樣隨風吹落。等我的子宮再度胎動,我再次懷了孩子。到了那時候,我的日和星,你才會
變回以前的模樣,在那之前絕不可能。”
回不來了,那股黑暗喊道,回不來了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丹妮在帳篷裡找到一個裝滿羽毛的柔軟絲枕,將枕頭緊抱在前胸,走回到她的
日和星卓戈身邊。如果我回頭,一切就都完了。她走起路來覺得好痛苦,心中只
想就此長眠,並不再做夢。
她在卓戈身邊跪下,吻了他的雙唇,然後用枕頭蓋住他的臉。
提利昂
“我兒子在他們手上。”泰溫·蘭尼斯特說。
“是的,大人。”信使的聲音因疲累而呆滯。在他破碎的無袖罩袍前胸部,乾涸的血漬遮住了克雷赫家族的斑紋野豬。
你兩個兒子中的一個,提利昂心想。他啜了口酒,一言不發,心裡想著詹姆。抬手之時,劇痛從肘部直衝腦際,提醒著他戰場的滋味。他雖然愛哥哥,但就算給他全凱巖城的金子,他也不想和哥哥待在囈語森林。
父親召集的諸侯和將領紛紛安靜下來,聽信使陳述事情經過。寬敞通風的旅館長廳裡,只有火爐中的柴薪在劈啪作響。
經歷了長途的急行南下,想到可以在旅店稍作歇息,雖然只有一晚,依舊使提利昂大為振奮……只是他暗暗希望別要又是這家充滿回憶的旅店。父親嚴令他們以耗盡體力的速度行進,結果損失慘重。戰爭中的傷員如果不能跟上,就落得被拋下來自生自滅的下場。每天早上他們動身之時,總有些人倒在路邊,睡著便再沒醒來;下午,又有另一些人筋疲力竭地癱在道旁;到得晚上,更有些人當了逃兵,遁進夜色之中,連提利昂本人都很想跟他們一起走。
片刻前,他人還在樓上,躺在柔軟舒適的羽毛床上,懷抱雪伊溫暖的身體。然而他的侍從匆匆跑來把他搖醒,報告說有人騎馬帶來奔流城方面的重大訊息。他立刻明白他們是白跑了一躺。往南急奔,無止盡的急行軍和棄於路邊的屍體……全成了空。羅柏·史塔克早在好幾天前便解了奔流城之圍。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