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杯嚐了兩口,點點頭。“謝謝你,你下去罷。”
女孩離開後,派席爾用他那雙蒼白而溼潤的眼睛打量奈德,“我們說到哪兒了?噢,您問起艾林大人……”
“是的。”奈德很有禮貌地啜著牛奶,冰涼涼的很爽口,只是對他而言太甜了。
“說實話,前首相大人之前就常常心神不寧。”派席爾道,“我和他共事這麼多年,還有什麼徵兆看不出來?我認為這是來源於他長久以來默默承受的重責大任。他那對寬闊的肩膀都快被國家大事和別的心事給壓垮了。尤其是他兒子身體孱弱,夫人為此憂心忡忡,幾乎不敢讓他離開視線範圍。這樣的壓力連身強體壯的人尚且難以負荷,何況瓊恩大人他年紀也已不輕。若他為此身心俱疲,實在不足為奇。至少我當時是這樣想的。現在我卻不敢妄下斷論。”他若有所思地搖搖頭。
“他到底生了什麼病?”
國師攤開手,做出無可奈何的悲傷姿勢。“有天他來找我要一本書,身子骨和平時一樣,硬朗得沒話說,但我看得出他心頭在掛慮什麼。隔天早晨,他便周身疼痛,連床也起不來了。柯蒙學士認為他只是腸胃受了寒,這些日子天氣熱,首相大人常在葡萄酒里加冰塊,很有可能影響消化。然而瓊恩大人的病情卻持續惡化,於是我親自出馬,只是諸神不肯賜予我拯救他的力量。”
“聽說您當時把柯蒙師傅給遣開了。”
大學士慢慢而鄭重地點了點頭,有如緩緩流動的冰河。“是啊,只怕萊莎夫人永遠也不會原諒我。或許我做得不對,然而當時我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我把柯蒙師傅當自己兒子一般看待,對他的能力我也絕對有信心,然而他太年輕,年輕人往往無法體會老年人的身體有多虛弱。他讓艾林大人喝下清腸劑和胡椒液,本意是想嘔出毒素,怕只怕這反而會害了公爵。”
“艾林大人病危時跟您說過些什麼?”
派席爾皺起眉頭,“在他最後高燒彌留的階段,首相大人多次高呼’勞勃‘這個名字,我不確定他是叫他的愛子還是國王陛下。萊莎夫人不準孩子進病房,怕他被傳染。國王陛下倒是來過,在病床邊坐了好長時間,跟瓊恩大人談起往日的美好時光,希望能提振他的精神。他對前首相的敬愛非常明顯。”
“沒有別的嗎?沒有遺言?”
“我眼看首相大人康復無望,便給他喝了罌粟花奶,好讓他不再受苦。他在闔眼之前,向夫人和國王陛下說了句為愛子祈福的話。他說’種性強韌‘。末了,他的吐詞已經含糊不清,難辨其意。雖然隔天清晨人才故去,但瓊恩大人在那之後已經平靜下來,沒再開口。”
奈德又喝了口牛奶,努力忍受膩人的甜味。“那,依您之見,瓊恩·艾林大人的死有無蹊蹺?”
“有無蹊蹺?”老師傅的聲音輕得像是悄悄話,“不,我認為沒有。艾德大人,死亡固然令人悲傷,但從另一方面講,卻也是最自然不過的事。瓊恩·艾林大人如今已卸下所有重擔,長眠於地底了。”
“奪走他性命的這種病,”艾德說,“您以前見過嗎?在其他病人身上?”
“我做七國的國師已近四十年,”派席爾回答,“服侍過我們的好國王勞勃,在他之前的伊里斯·坦格利安,伊里斯的父親傑赫里斯二世,甚至還在傑赫里斯的父親’幸運的‘伊耿五世手下做過幾個月。首相大人,我見過的疾病不勝列舉,讓我告訴您罷:每種疾病雖不一樣,卻都有共通之處。瓊恩大人的死並不比其他人來得離奇。”
“他的夫人可不這麼認為。”
國師點點頭。“我想起來了,他的遺孀是尊夫人的妹妹。如果您不嫌我這老人家說話莽撞,容我這麼說,即便最堅強、最自制的人,往往也容易被悲傷所影響,何況萊莎夫人本不是那樣的人。她自上次流產之後,便疑神疑鬼,處處以為有人要與她為敵,想必首相大人的死讓她心都碎了。”
“所以你確信瓊恩·艾林死於突發性疾病?”
“是的。”派席爾沉重地回答,“若非疾病,我的好大人,還會是什麼呢?”
“毒藥。”奈德靜靜地提示。
派席爾的惺忪睡眼猛地睜大,這位老師傅不安地在座位上挪動身子。“這想法真叫人不寒而慄。我們並非身在自由貿易城邦,只有在那裡,這種事才是家常便飯。雖說伊薩穆爾國師提醒我們每個人心裡都有謀殺的種子,即便如此,下毒還是太令人不齒。”他沉默了一會兒,眼神若有所思。“大人,您所提出的這種可能性,我認為不存在。隨便僱一個鄉野學士都能看出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