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蒙大人,我真是太感激您的關心了。”烈酒讓提利昂飄飄欲醉,但還不至於醉到分不清熊老有事相求的地步。“希望我能回報您的恩情。”
“你當然能,”莫爾懞直言不諱,“令姐貴為當今王后,令兄是個偉大的騎士,令尊更是當今七國最有權勢的人物。請代我們向他們請願,告訴他們我們是如何迫切地需要援助。大人,您也親眼看到了,守夜人部隊正在逐漸凋零。我們的人力只剩不到一千,六百守在這裡,
兩百在影子塔,東海望的駐軍更少,而其中真正能作戰的還不到三分之一——長城則足足有三百里之長。請您想想,要是敵人來襲,每一里我只能派三個人去守。”
“三又三分之一個。”提利昂打了個呵欠。
莫爾蒙似乎沒在意他的話,老人伸手在火爐前取暖。“我派班揚·史塔克去找約恩·羅伊斯的兒子,他第一次出外巡邏便失蹤了。羅伊斯那小子嫩得跟夏天的青草一樣,可他偏要堅持親自領隊,說是身為騎士的職責。我因為不想冒犯他老爸,便由他去了。更愚蠢的是,我還派了兩個部隊裡的頂尖好手跟他一道走。”
“愚蠢。”烏鴉同意。提利昂抬頭看去,鳥兒用珠子似的黑眼睛睥睨他,抖動著翅膀。“愚蠢。”它又叫。他很想勒死這隻鳥,但想到老莫爾蒙必定會生氣,只好作罷。
老司令官毫不理會那隻惹人厭的鳥。“蓋瑞年紀跟我差不多,但待在長城的時間更久。”他繼續說下去,“但他後來似乎是背棄誓言逃跑了。我本來不相信,覺得再怎麼也輪不到他,直到他的首級被史塔克大人從臨冬城送了來。至於羅伊斯那小子,則是音訊全無。一個逃兵,兩個下落不明,這會兒連班揚·史塔克也不見蹤影。”他深深嘆口氣。“這下我該派誰去找他呢?再過兩年我都七十了,又老又疲憊,沒法再撐下去。然而要是我撒手不管,誰能接手?艾裡沙·索恩?波文·馬爾錫?若我連他們的真本事都看不清,我就跟伊蒙師傅一樣瞎。如今的守夜人部隊不過是群鬱悶不樂的小夥子和身心俱疲的老頭子組成的烏合之眾罷了。除了今晚跟我同桌用餐的人,我手下大概只有二十個人識字,能思考、計劃或領導的人更少。從前守夜人軍團每逢夏季便大興土木,每任司令官都會加高城牆,而今我們光維持現狀都非常吃力。”
提利昂明白對方話中的迫切,他不禁為眼前這名老人微微感到難過。這位前伯爵大半生都在長城度過,他需要相信自己這些年活得有意義。“我保證會向國王陛下稟報此事,”提利昂鄭重地說,“我也會向家父和家兄提起。”這可不是陽奉陰違,提利昂·蘭尼斯特向來說話算話。只是他沒把其他的部分說出來:勞勃國王不會理睬他,泰溫公爵會問他是否神智不清,詹姆則只會哈哈大笑。
“提利昂,你還年輕,”莫爾蒙道,“經歷過幾個冬天?”
他聳聳肩。“八九個罷,我記不清了。”
“而且都不長,對吧?”
“您說得沒錯,大人。”他降生於嚴冬之際,據學士們說,那是特別酷寒的一次冬天,整整長達三年之久,然而提利昂最早的記憶卻是春季。
“我打小的時候,便聽說接著長夏而來的會是更漫長的冬季。這次的夏天已經過了九年,提利昂,很快便要進入第十個年頭。想想看這意味著什麼罷。”
“而我小時候呢,”提利昂應道,“我奶媽告訴我,倘若有朝一日,人們都能和睦相處,知禮向善,那麼諸神便會讓盛夏永無止盡。說不定是咱們表現得比意料中好,而傳說中的永夏已經降臨了哪。”他嘻嘻一笑。
守夜人軍團總司令卻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大人,您不會蠢到相信這種事的。白晝已經漸漸縮短,這千真萬確。伊蒙收到過學城寄來的信,與他的推論不謀而合。夏日將盡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實。”莫爾蒙伸手緊緊抓住提利昂。“你一定得教他們瞭解事態的嚴重性。我告訴你,大人,前所未有的黑暗時代即將來臨。森林裡各種怪獸出沒,有冰原狼、長毛象和野牛一般大的雪熊,我還夢見過更可怕的東西。”
“您夢見過。”提利昂重複,一邊覺得自己需要再喝些烈酒。
莫爾蒙沒聽出他話中帶刺。“東海岸的漁夫見過在岸邊走動的白鬼。”
這次提利昂忍不住了。“蘭尼斯港的漁夫還經常看到美人魚呢。”
“丹尼斯·梅利斯特寫信來說山區蠻族正在南遷,成群結隊地溜過影子塔,以前從沒有過如此規模的遷徙。大人,他們是在逃跑啊……但是在逃避些什麼呢?”莫爾蒙司令走到窗邊,向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