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亂了點,眼圈黑了點,眼窩凹了點,嘴唇燥了點,精神萎靡了點,神情不振了點。
本來還盼著能有一夜白頭的戲碼,結果發現人家本來就是白髮蒼蒼。
想想也是有點小失望呢。
蘇螭覺得自己自從中槍後,心態明顯起了變化,但又說不清哪裡不對,那就順其自然地不對下去吧。
“小……”蘇螭一開口就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她忙改了話題,說道:“……水……”
小籠咻得原地蹦起,從書桌上端來一杯水,又將蘇螭扶起,這才將水小心翼翼送到她唇邊。
蘇螭小小抿了幾口,乾裂的喉嚨有了水的潤澤,感覺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她這才問道:“……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商業街上的超級小紅人,店長心目中的最佳迎賓獎得主,如今卻落魄成這個樣子,說出去,不知道要傷透多少人的心。
小籠面對蘇螭的揶揄,一反常態地冷靜。
或者說是木訥。
蘇螭忍不住伸手摸向她的額頭,“……生病了嗎?”
小籠從自己額頭上抓下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裡,片刻後似是覺得這樣的舉止不能充分表達自己的內心情緒,便又舉著她的手,湊到唇前親了親。
蘇螭嚇了一跳,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表情僵硬道:“你幹什麼?”
小籠直勾勾盯緊了蘇螭。
蘇螭被她盯得莫名其妙道:“……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你能不這樣看著我嗎?”
小籠此刻的眼神讓蘇螭有些陌生,比起過往總是活蹦亂跳沒心沒肺的小籠,蘇螭覺得,眼前的這一個小籠,似乎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悄悄長成了她並不相熟的模樣。
“……你怎麼了……”蘇螭伸出手,試探性地碰向小籠的臉頰。
小籠一動未動,只在她的手指摸上自己時,主動湊過臉,親暱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蘇螭默默鬆了口氣。
幸好這隻小狐狸還是親近自己的,否則蘇螭都要覺得自己這一槍捱得簡直太離譜。
“小籠……”蘇螭安慰道:“我沒事了,所以你不要太擔心,也不要太自責。”
小籠眉間微微一蹙,欲哭無淚的表情,偏偏又低低答應了一聲,“好。”
這一聲情緒複雜的“好”反倒讓蘇螭不知如何應對了。
小籠不對勁。
簡直是前所未有的不對勁。
蘇螭想了想,又拿手摸摸揉揉她的頭髮,末了大概是覺得自己安慰的力度不夠,便乾脆傾身環抱住小籠,將下巴抵在她冰涼涼的腦頂上,嘆息著問道:“……要怎樣做才能讓你覺得我是真的活過來了?”
“……唱歌。”小籠在蘇螭懷裡悶聲說道。
儘管覺得小籠這是典型的得寸進尺,但蘇螭還是忍耐著問道:“……唱什麼歌?”
小籠沒有回答,而是自己悶悶沉沉哼起了歌。
她哼的是首老歌。
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
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倒。
青青河邊草,綿綿到海角。
海角路不盡,相思情未了。
無論春夏與秋冬,一樣青翠一樣好。
無論南北與西東,但願相隨到終老。
蘇螭直等她把整首歌哼完,才啪啪拍了兩下她的背,以示鼓勵和嘉許。
小籠說道:“……這是我爸爸從小哼給我媽媽聽的歌,他說只要唱著這首歌,就會覺得一切都有希望。”
蘇螭點點頭,應道:“嗯,長命無絕衰。”
小籠沒再說話。
蘇螭心想自己替她擋了子彈,又差點死在她面前,生死的事情往往最刺激人,如果小籠因為這件事性情大變,總覺得自己最初保護她的舉動也就失去了本意。
這樣想著,再低頭看向小籠蒼白的眉眼,忽然覺得她確實如店長所說,其實就是個孩子。
蘇螭盯著小籠的那一扇睫毛,心裡又反覆感慨著孩子孩子,便鬼使神差地俯下頭,輕輕吻上她的額角。
沒有人覺得她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主動的蘇螭不覺得,被吻的小籠更不會覺得。
那是一種最和風細雨的吻,不交雜別的情緒,只是單純受到心境的驅使,便覺得一切理所當然水到渠成。
直到小籠忽然抬起頭,昂起下巴,用自己冰涼的唇,接住了蘇螭溫暖的撫慰。
蘇螭終於從夢中醒來。
她猛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