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東華正一臉悠閒地把玩一隻酒盞,顯見得對她花大錢請來的這個舞娘不大感興趣。右側位上不請自來的燕池悟倒是看得興致勃勃,他身旁同樣不請自來的姬蘅公主,一雙秋水秒目則有意無意地一隻放在東華身上。
這個情境令鳳九嘆了口氣,其他他二位不請自來也沒什麼,她好不容易擺回闊,多兩個人也是兩份見證。只不過,左側方這位閒坐跟著樂姬打拍子的九重天無極宮三殿下連宋軍,以及他身旁有樣學樣、拿著一把小破扇子亦跟著打拍子的他的表弟糯米糰子阿離……這兩位竟然也出現在這個宴席上,難道是她眼花了還沒有睡醒?
她雖是主任,但最後一個到宴,到宴時二樓席上的諸位均以落座有些時辰,大家對連宋和糰子的出現似乎都很淡定,糰子恍一瞧見她,噌地從座上站起來,天真中帶著擔憂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片刻,又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周圍,裝模作樣地唉了一聲坐了回去。
她一團雲霧的上了樓,同在座諸位頷首,算打了招呼。東華把玩酒盞中覷了她一眼,目光停在身旁的座位上。她領悟到帝君的意思,撓著頭乖乖地緩步過去坐下。
剛剛落座,停立一旁的夥計便有顏色的沏過來一壺滾滾熱茶。對面白簾子後面流瀉出朱姬鎖奏淙淙琴音,雕樑畫棟同琴聲如魚遊走,而面前茶煙梟梟中,糰子圓潤可愛的側臉若隱若現。
鳳九抿著茶沉吟,感覺一切宛若夢中,但隔壁的隔壁,姬蘅盯在東華臉上的目光又熱切得這樣真實。她一時拿不準,想了片刻,伸手朝大腿上狠命一掐……沒有感覺到痛,心道果然是在做夢,不禁又掐了一把,頭上東華的聲音幽幽傳來:“你掐得還順手嗎?”鳳九的手一僵,垂頭看看眼放在帝君腿上的自己的爪機,默然收回來乾乾一笑:“我是看帝君的衣裳皺了,幫你理一理。”
東華眼底似浮出一絲笑,鳳九未看真切,但見他未在同她計較,便垂頭對準自己的腿又是一掐,痛得呲牙咧嘴中聽隔壁連宋君停了拍子突然輕聲一笑:“看來九歌公主見了本君痛天孫殿下果然驚訝。其實本君此行原是給東華捎老君新近煉成的一味丹,天孫無意中丟失了陪他玩耍的阿姐,一直怏怏提不起精神,便將他同領出來散一散心。不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東華,“倒是本君送遲了這瓶丹,此時你怕是沒什麼必要在用它了吧?”
鳳九聽連宋交出九歌兩個字,方才知曉上樓時糰子的神情為何如此古怪,看來他們也曉得比翼鳥痛青丘有樑子,需得幫她隱瞞身份,連宋君雖然時常看上去一副不大穩妥的樣子,但行起事來還是頗細緻周全。
東華像是對手中把玩半天的酒盞厭倦了,微一抬袖,連宋指間瑩白的玉瓶尚未揣回已到了他的手中,轉了一圈道:“早知你不會如此客氣。”
他們這場啞謎般的對話令鳳九心生好奇,正要探頭研究研究東華手中的玉瓶裝的什麼靈丹妙藥,被忽視良久的糰子再也沉不住氣了。今日糰子穿著碧綠色的小衫子,噌噌噌從座上跑過來,像是迎面撲來的一團閃閃發光的綠色煙雲。
鳳九感覺糰子看著自己的眼神很憂鬱,半年不見,他竟然已經懂得了什麼叫做憂鬱!憂鬱的糰子看定鳳九好一會兒,突然笨手笨腳的費力從腰帶上解下一個包袱,包袱入手化作數十倍大,壓得他悶哼一聲反倒在地,鳳九趕緊將他扶起來。包袱攤開,迎面一片刺目的白光,層層疊疊的夜明珠鋪在整整一包袱皮,鳳九傻眼了。
糰子熱切地看著她,揚聲道:“這位姑娘,你長得這麼漂亮,有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姿,本天孫很欣賞你,這些夜明珠給你做見面禮。”鳳九一個趔趄,糰子吃力的撐住她,在她耳邊小聲的耳語道:“鳳九姐姐,你的錢那天都拿去下賭注了,但是聽說在這裡生活是要花錢的,我就把從小到大的壓歲錢送來給你救急。我剛才演得很好吧——”鳳九撐著糰子坐穩當,亦在他耳邊語道:“演得很好,夠義氣。”
但,今日不甘寂寞者絕非糰子一人,早在上樓時鳳九便摸索著,人這麼齊,拉開如此一場大幕,不唱幾齣好戲都對不起自己砸下去的銀子。松雲石搭起的臺子上,桃妝的舞步剛隨樂聲而住,姬蘅公主果然不負眾望當仁不讓的越市而出,將一隻青花湯蠱獻在帝君的眼前。
湯蠱一揭傳來一陣妙杳,杳入喉鼻間,鳳九辨識出這是借銀鱈魚勾湯的長生藤和木蓮子,姬蘅的手藝自然趕不上她,不過就這道湯而言,也算是燉得八分到位了。鳳九的記憶中,東華的確對木蓮子燉湯情有獨鍾,這麼多年,他的口味竟然一直沒有變過。
樓間一時靜極,只聞姬蘅斟湯時蠱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