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能支援這種前後矛盾的做法,”英格拉姆夫人插話了。
“說真的,媽媽,可是你能支援——你會的,”響起了布蘭奇傲氣十足的嗓音,這時她從琴凳上轉過身來。剛才她還默默地坐著,顯然在仔細翻閱各種樂譜。“我倒有興趣聽聽人家算我的命,所以薩姆,把那個醜老太婆給叫進來。”
“布蘭奇我的寶貝!再想一想一—”
“我是想了——你建議的,我都細想過了,我得按我的意願辦——快點,薩姆!”
“好——好——好!”年輕人都齊聲叫了起來,小姐們和先生們都不例外。“讓她進來吧——這會是一場絕妙的遊戲:”
僕人依然猶豫不前。“她樣子那麼粗野,”他說。
“去!”英格拉姆小姐喝道,於是這僕人便走了。
眾人便立即激動起來。薩姆返回時,相互正戲謔嘲弄,玩笑開得火熱。
“她現在不來了,”他說。“她說了她的使命不是到‘一群庸人(她的話)面前來的。我得帶她獨個兒進一個房間,然後,想要請教她的人得一個一個去。’”
“現在你明白了吧,我的布蘭奇女王”英格拉姆夫人開腔了,“她得寸進尺了。聽說,我的天使姑娘——還有——”
“帶她進圖書室,當然,‘天使姑娘’把話打斷了。“在一群庸人面前聽她說話也不是我的使命。我要讓她單獨跟我談。圖書室裡生火了嗎?”
“生了,小姐——可她完全像個吉卜賽人。”
“別多嘴了,笨蛋!照我吩咐的辦。”
薩姆再次消失,神秘、激動、期待的心情再次在人們心頭翻騰。
“她現在準備好了,”僕人再次進來說。
“她想知道誰先去見她。”
“我想女士們進去之前還是讓我先去瞧一瞧她吧,”登特上校說。
“告訴她,薩姆,一位紳士來了。”
薩姆去了又回來了。
“她說,先生,她不見男士,他們不必費心去接近她了,還有,”他好不容易忍住不笑出聲來,補充道“女士們除了年輕單身的也不必見了。”
“天哪!,她倒還挺有眼力呢!”亨利.林恩嚷道。
英格拉姆小姐一本正經地站了起來:“我先去,”她說,那口氣好像她是一位帶領部下突圍的敢死隊隊長。
“呵,我的好人兒!呵,我最親愛的!等一等——三思而行!”她媽媽喊道。但是她堂而皇之一聲不吭地從她身邊走過,進了登特上校為她開著的門,我們聽見她進了圖書室。
接著是一陣相對的沉寂。英格拉姆太太認為該是搓手的‘lecas’了,於是便搓起手來,瑪麗小姐宣佈,她覺得換了她是不敢冒險的。艾米和路易莎.埃希頓在低聲竊笑,面有懼色。
分分秒秒過得很慢,圖書室的門再次開啟時,才數到十五分鐘。英格拉姆小姐走過拱門回到了我們這裡。
她會嗤之以鼻嗎?她會一笑了之?——眾人都帶著急切好奇的目光迎著她,她報之以冷漠的眼神,看上去既不慌張也不愉快,扳著面孔走向自己的座位,默默地坐了下來。
“嗨,布蘭奇?”英格拉姆勳爵叫道。
“她說了什麼啦,姐姐?”瑪麗問。
“你認為怎樣?感覺如何?她是個地道算命的嗎?”埃希頓姐妹問。
“好了,好了,你們這些好人,”英格拉姆小姐回答道“別硬逼我了,你們的那些主管驚訝和輕信的器官,也實在太容易給激發起來了。你們大家——也包括我的好姐姐——都那麼重視這件事——似乎絕對相信這屋子裡真有一個與惡魔勾結的巫婆。我見過一個吉卜賽流浪者,她用陳腐的方法操弄著手相術,告訴我她們那些人往往會怎樣給人算命。我已經過了解,現在我想埃希頓先生會像他恫嚇過的那樣,行個好,明天一早把這個醜老婆子銬起來。”
英格拉姆小姐拿了本書,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不願再和別人交談了。我觀察了她近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內她沒有翻過一頁書。她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更陰沉、更不滿,更加憤怒地流露出失望的心情來。顯而易見她沒有聽到過對她有利的話,她那麼久久地鬱郁不歡、沉默無語,倒似乎使我覺得,儘管她表白自己不在乎,其實對女巫所昭示的,過份重視了。
同時,瑪麗·英格拉姆、艾米和路易莎.埃希頓表示不敢單獨前往,卻又都希望去試試。透過薩姆這位使者的斡旋,她們開始了一場談判。薩姆多次往返奔波,小腿也想必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