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洗衣裳就是洗頭的,何氏說她幾回,洗衣裳去河邊兒洗,離家又不遠,那裡的水緊著她用。她便能一整天的拿著女兒兒子說事兒,後來何氏再也不說她了。
這倒還罷了,若是哪一天兒何氏挑的水剛好僅夠當天用,她就會故意把早飯做晚了,婆婆一說她,她又拿著挑水說事兒。
挑水如此,抱柴也是如此。
春桃知道大嬸這毛病,也懶得跟她對嘴,放下繡撐子,往外走,“我去抱柴。”許氏笑了笑,“還是春桃勤快。”扭著腰兒進了廚房。
海棠和海英坐在堂屋西間窗下做鞋。隔窗向外瞄了一眼,嗤了一聲。海英氣得把籮筐裡的剪刀錐子撥拉的得“叮噹”響,“又饞又懶的婆娘,也不知道咱娘當初圖她的啥?!”
海棠噓了聲,“小聲點,別讓她聽見!”
海英仍是氣呼呼的。海棠笑了笑,把白棉繩拉得“絲拉絲拉”響,“你氣什麼?那兩個都不是省事兒的。大嫂子看著面兒,事事不計較,可自從梨花生了後,你沒瞧出什麼來?”
海英只比春桃大一歲多點,今年還不到十四歲。何氏進門的時候,她才是個不到一歲的小奶娃兒,頭一年沒有春桃,何氏也是真心的拿她當閨女疼。走孃家回來,有什麼好吃的,都記得給她留著。
海英倒也記得她的好。氣呼呼的問,“瞧出什麼?”
海棠斜了眼窗外,低頭使勁兒納鞋底子,“往常天不亮就起床,院裡院外的收拾。現在倒好,回回都得讓咱娘叫了才起身。”
海英想了想,“她剛生了梨花,照看孩子唄。”
兩人正說著,李王氏抱著梨花回來了,遠遠就能聽到她響亮的“咯咯咯”的笑聲。
何氏迎上去,將她接過來,“娘,累著了吧?”又嗔怪梨花一眼,“你個小精怪兒,今兒是咋了,笑得這麼歡?!”
李王氏揉著肩膀往院裡走,自老二家的二小子會走路後,她就沒再抱過孩子,乍然抱了一上午,確實有點累人。
不過五丫笑得歡又乖巧,讓她在街坊鄰居面前長了臉兒,逗著梨花,“沒事。小乖乖,還讓嬤嬤抱吧?”
李薇這一上午表演得極賣力,可她才三個月的小奶娃兒,只能做笑和揮舞小手這兩個動作,以她現在的小體力,早就透支了,好累,而且她好餓。
小手向廚房伸去,嘴裡“咿咿呀呀”的。李王氏一上午也摸著她的脾性,知道她是餓了,笑得更歡,“我們梨花真是精怪得很,知道廚房有吃的。”扭身向廚房走,走到一半兒,拐向雞窩,回身笑著,“看看雞下蛋了沒,中午給我們梨花燉蛋羹吃!”
第三章 雞毛蒜皮
老李頭家的六隻母雞是前年春上抱的小雞喂大的,現在正是產蛋的高峰期,一天能收三四隻蛋,婆婆李王氏指著雞蛋換錢,對這些雞蛋護著緊著呢。整個家裡只有老二家兩個小子能隔個十天八天的吃上一個。
何氏聽婆婆說要給梨花燉蛋羹,心裡頭又酸楚又高興,把女兒的小臉親了又親。
李王氏伸手摸進雞窩,頓時眉開眼笑,“喲,今兒這雞也勤快,有六個呢!我們梨花有口福了!”
在大梨樹下和春柳一塊兒玩土找斑鳩的春杏,瞧見嬤嬤捧著雞蛋進了廚房,猛的站起身子,往廚房跑。
春柳一把抓住,往回拉,繃著小臉兒低聲喝斥:“娘平時咋說的?不準學那眼皮子淺的,見點兒好吃的就不走動路!丟人現眼!那是給小妹吃的!”
四歲的孩子正是貪嘴的時候,也聽不懂什麼大道理。可是見三姐黑著臉兒,春杏眼淚汪汪的又回到大梨樹下,蹲著玩土,頭不時的看向廚房。
何氏把梨花給春桃抱著,自己進廚房給婆婆幫忙。
春桃抱著梨花,摸著她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的後背,向西屋走去,聲音柔柔細細的,“梨花餓了吧?一會有蛋羹吃!”又讓春蘭把正玩土的兩個叫回來,帶著去洗洗手,一會兒該吃晌午飯了。
老二媳婦兒許氏坐在灶下燒火,瞧見婆婆手中的雞蛋,眼骨骨碌碌轉了幾轉,一撅屁股站起來,風似的衝到院門口,拉長音調喊:“春峰、春林嘞~~~~,回家吃飯了!嬤嬤晌午給你們燉蛋粒�贓謣”
這老二媳婦兒……李薇那叫一個無語!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幾抽,在心中翻了幾白眼,窮不丟人,窮得下三兒才叫丟人!
春桃見她小嘴一撇一撇的,象是看人笑話的模樣。輕捏白嫩的小臉兒,低聲逗她,“我們梨花也看不慣她那樣,嫌丟人對不對?”大姐春桃剛過了十二歲,說話細聲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