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錯脈絞筋,逆血截氣,一旦施於人身,則百骸欲裂內腑翻騰,其痛苦不亞於生刮活剝;這種功夫,武林中有數家大同小異的出處,“幻翼門”所傳,尤為入木三分!
嘿嘿一笑,歐陽淳竟有幾分自我滿足的形態:“這玩意曾對外人使過幾遭,的確有效,卻料不到有一天會衝著咱們師哥下手,說起來真叫遺憾,真叫遺憾……”
任登龍催促著道:“不要嘮叨,老五,快下手、快拿錢、快了結!”
用力吸了口氣,歐陽淳雙手微曲有如鷹爪,慢慢逼近炕前,眼神凝聚,隱現血光——
低喟一聲,範苦竹幽幽嘆道:“罷了,印記給你就是。”
歐陽淳雙爪做勢欲落,心裡又是興奮、又是惱怒;他惡狠狠的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先是談條件,後又瞎扯淡,磨時間把我當猴耍,早知你這樣犯賤,一上來就該下手整治你才對!”
任登龍大聲道:“快取印記,少說廢話!”
歐陽淳怒目瞪視範苦竹:“說,印記藏在哪裡?再要拖延,我馬上就叫你識得厲害!”
範苦竹平靜的道:“我的金箭和絃索你置放何處?”
一怔之後歐陽淳悖然色變:“姓範的,你還想玩花巧?我要的是印記,你提你的兵器做什麼?”
範苦竹道:“印記就藏在金箭底座的杆心暗洞內,只要扭旋箭翎,你就可以得到那枚竹字花押印記……”
歐陽淳半聲不響,連忙轉到炕前火眼前面,蹲下身來伸手進火眼之內掏摸,很快便取出一隻金光燦亮的長箭,與一條黑色的、極富彈性力的牛皮絞索。
金箭長約三尺有二,粗似核桃,通體燁燁炫麗,箭鏃尖銳;黑色絞索扯開正比人身,若拇指粗細,稍加留意,便可明白絞索的徑圓恰配金箭的尾翎嵌口。
將絞索棄置於地,歐陽淳迫不及待的便去扭轉箭翎,這時,站在他後頭的任登龍突然有了驚人的動作——身體挺前,雙掌在如此短促的距離內暴揮十三次,十三掌的過程連成一個形式,掌掌有力,著著兇狠!
歐陽淳做夢也沒想到他的二師兄會在此情此境之下向他痛下殺手,他完全不曾防備,絲毫未具戒心,因而任登龍的十三掌就結結實實的整個落在歐陽淳的身上,不但力透勁貫,更無一掌落空!
淒厲的號叫著,歐陽淳的身體猛烈的旋翻滾撞,每次旋翻一口鮮血,每次滾撞一聲痛嚎,這一切的怖慄情景,又在剎那間歸於寂然。
炕上,範苦竹閉著雙眼,眼皮卻在不住痙動,這樣的結果,他早已料及,只是當狀況真正發生,他又覺得無限的悲楚無奈……
任登龍從地下拾起金箭,先不去轉動箭翎,他望著範苦竹冷酷的道:“你明白會是這麼一個收場,對不對?”
範苦竹睜開眼睛,看了看房角那邊蜷曲著的歐陽淳,而斑斑血跡濺印周遭,猩赤刺目,空氣中甚至還飄蕩著鮮血慣有的那種鐵鏽味,絕情傷情,最是此刻;他胸隔間宛如梗塞著什麼,脹悶得想嘔……
任登龍又陰森的道:“老五太貪,定力又差,這種猶豫優柔之徒難以成事,卻乃禍患之源,所以必須除去;範苦竹,如果是你,大概也會像我這樣做……”
範苦竹的形色冷靜得出奇,說話也冷靜得出奇:“二師兄,但我不是你,從我出生到現在便不是你,將來也永不可能變成你,人和畜牲總有分別,不能混為一談!”
額門上的筋絡暴浮,任登龍長長吸了口氣,硬是把自己的火性壓住:“你想激怒我,好死得痛快一點?範苦竹,你錯了,讓我們慢慢消遣,我們的時間長得很……”
範苦竹太息著道:“老五真是可憐,他從小就資質差穎悟不足,長大了沒有半點進展,卻多添了一份貪婪外加一份糊塗,他居然會相信一個欺師滅祖的禽獸,一個殘害同門的孽畜,與虎謀皮的下場便是殺身之禍……老五隻要稍稍深入盤算一下,就不該上這種當!”
任登龍獰笑道:“套句你的話,他也不是你!”
範苦竹道:“從你突然出現的那一刻,我就有了預感——老五恐怕要遭殃,因為你一亮相,即已表明幾個事實:其一,你必然參預了這樁陰謀;其二,你必是來察探老五行事的結果;其三,從老五見到你的反應看來,老五以前並不知道這裡面有你一份,你不惜讓他知道,更不惜任他取到財物遠走高飛,則結論只有一個,二師兄,你根本沒有打譜留著這張活口!”
任登龍粗厲的道:“說得對,只可惜老五沒有你這麼聰明,即使你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