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信緣似乎很信任自己的弟弟,將目光轉向了我。
“瞳瞳,你先進屋去吧,我想和信緣單獨說說話。”
欽越無波無瀾的雙眸細細地眯了起來,站在那打量我們倆許久,才終於挪步往竹舍裡去了。
“女施主知道發生了何事?”
“不,我不是很清楚。”我有些頭疼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信緣,他靜靜聽我說完,沉默良久才道,“只怕這不是什麼陷阱,你們……”
“我們怎樣?”
“你不是說,公主殿下對你說過,將你帶回的女子說‘若有下次,可沒這麼便宜了’嗎?”信緣幽幽道,“聽她的口氣,並不像是設下什麼陷阱,倒像是為誰打抱不平而來。”
啊?打抱不平?我沒欺負過誰吧?那又有誰需要她來打抱不平的?
“女施主還未想通透?”
怎麼感覺他已經猜出來是誰了?
他難道知道我做過什麼欺壓良善、仗勢欺人之類的壞事?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小越——他因何中的蠱?”
“啊?”他突然的轉移話題著實令我楞了一下,但隨即就明白過來,他是指欽越身邊的人,因為不忿自己的主子為我吃盡蠱毒發作的苦楚,所以要我也嚐嚐?
我折騰這許久,想著要報復誰、怎麼去報復的,差一點迷失了自己,不會到頭來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我自己吧?
“小越他——只怕還不知道自己同你……”
我的臉瞬間就紅了個通透,直覺反應道:“不要告訴他!”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信緣根本不理會我的紅紅臉,“可這蠱毒,是定宇皇朝東南地區倚橋鎮的鎮鎮之寶,多年來幾乎無人能解,因為若想解此蠱,為有一計可施。”
“是什麼?”
“以鳳凰樹之果為藥引,再輔以能夠剋制飼養蠱毒時所用之藥草的藥草。”
“呃?”那個傳說中的神奇樹木?那不是等於無解了嗎?無解就是死定了……
“此蠱進入人體後,會直接進入心臟,靠嗜血而生。可一旦蠱蟲由幼蟲長大成為成蟲,會開始啃噬心臟……”
“那這蠱蟲一般要多久會長成成蟲?”也就是我還能活多久啊?
“這個要看這蠱蟲主子的飼養方法而定。長的可達一年之久,短的卻只有一個月時間。”
離那次在破廟中蠱之日已經十二日了,如若這蠱毒只有一個月時間的話,那欽越豈不是、豈不是……
這一刻,心頭再次傳來劇痛,不是因為蠱毒發作,而是想到欽越會死,那透心涼的痛意瞬間就幾乎將我擊垮。沒有心的人,因為另一個人心疼,這意味著什麼?
原來,我對他已經如此在意了嗎?
可,為什麼呢?為何會在意他呢?從何時開始的呢?
是第一次見他時——我剛睜開迷濛的眼,便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人肩頭的震驚,還是當他用身體為我擋刀時的驚疑?
或是第一次仔細端詳他的樣貌,卻意外望進那對無波無瀾的墨色眼中時的驚豔?
或是在絕豔坊中,他為助我脫困,不惜同皇子、王爺對上時坦然與淡定的欣賞與欽佩?
或是在百花谷中,我已坦然接受自己終將實現多年願望死於意外時,他一掌擋掉危險,也一掌打碎我夢想時的心底的驚怒?
或是在我受傷之時,首先想到可以分享我近不得人之隱私的人是他時的毫不遲疑?
或是在破廟中,他願為我與皇帝作對、願為救我而自己負傷時的感動?
或是在他一語道破我隱藏極深、不為人知的尋死之心的剎那間的惱怒與震撼?
或是在以為自己被人糟蹋而他第一時間出現在眼前時的心理崩潰與依賴?
或是在信緣道出曾與我有過肌膚之親的人或許是他時的釋然與那麼一絲絲羞窘?
這樣的擔心與在意,這般複雜的心思,就是那所謂的感情,所謂的愛情嗎?我也會有這樣的感情了嗎?
“女施主?”
“嗯?”我自顧著去思前想後,卻把一直在這的信緣給完全拋到腦後去了。
“貧僧這就動身前往倚橋鎮,你同小越,一定要等貧僧歸來。”
“你自己去?我……”我剛想說大家一起去,可想到我還在禁足期,而欽越身為一等侍衛,沒有旨意,更是不能擅自離京的啊。
“請女施主告知小越,貧僧求解藥去了。”信緣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