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自己的同鄉張三同,幾次欲言又止。過了一陣,木梯噔噔地響,什長吳平帶人上來換崗了。交接了任務之後,胡大鵬和其餘幾名士卒下了塔樓,快進營帳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三同,過來,我和你說點事。”
張三同不明就裡,但還是跟著過去了。畢竟從年幼時起,胡大鵬就是村子裡的孩子王,在別處不敢說,在張三同跟前卻有著絕對的權威。
“什麼事,大鵬哥?”
“沒什麼大事,就是跟你說一聲,在辰州我們旗的營房裡,我睡的床頭下面,缺了一角的那塊磚底下埋了二十兩銀子。要是我回不去了,你就把它挖出來,下次回村的時候交給我爹孃。”
張三同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課:“大鵬哥,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胡大鵬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什麼,只是經常聽督導官說,窮途末路的敵軍往往會變得跟瘋狗一樣兇狠。現在對面的韃子也算得上窮途末路了吧?所以明天的事還真難說。要是不跟你交代一下這事。萬一我回不去,銀子豈不是就白白地孝敬土地公了?”
張三同想說什麼。卻又被胡大鵬伸手止住:“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也知道你的好意。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我們全營、全鎮的事。以前在老家,我們除了填飽自己的肚子,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明白。後來去了廣州,現在又到了湖北,我也就明白我們跟著龐帥到底是在做什麼了。我比你多認了幾年的字,但還是粗人一個,弄不懂那些大道理,可我就知道一樣。誰要是想讓我的家人也剃了頭髮留起老鼠尾巴、管那些騷韃子叫爺,老子絕不會答應,哪怕搭上自己的命。”
見張三同有些茫然,胡大鵬也不在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你小子記住銀子的事就行了,後面那些話暫時想不明白就別想了。誰讓我是伍長你不是呢?另外,剛才我說的事只是有可能發生在我身上,但也有可能發生在你身上。你在哪裡埋了銀子沒有,有在趁現在告訴我。”
張三同的腦袋如撥浪鼓似的搖了搖:“我答應過我爹還有我娘,我一定會好好活著,活著回家。”
“哈哈哈……”了卻了一點心事的胡大鵬輕鬆地笑了起來:“好。那咱們就都好好地活著!”
“活著……”張三同在心裡反覆地念叨著這句話,進帳休息之前,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南邊。清軍營地中的點點火光清晰可見。
…………
自從飛虎營到來之後。清軍主力多次企圖脫困的努力均不得而果。期間,尚可喜拒絕了部將們讓他率小股人馬尋小路逃生的建議。只是淡淡地表示自己將與大軍共存亡。他也知道,不說自己能否逃生。即便真能逃了出去又能如何呢?到了那時,自己的嫡系盡失,又揹著丟失荊州、葬送多部兵馬的罪名,多爾袞又豈會放過這個殺一儆百的機會?與其那樣,倒不如留下來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次日臨近中午,龐嶽和高一功率主力趕到。連綿不絕的人吼馬嘶,漫山遍野的紅旗讓尚可喜想到了當年的松錦之戰,只是時過境遷,自己所處的位置也已完全倒轉。
龐嶽趕到之後,依然像昨日那樣,選了外圍的幾處高地,讓士卒將繳獲的沈志祥、張勇、班志富等人的將旗、人頭一一向清軍展出。隨後便是喊話勸降,倒也沒有太指望能兵不血刃拿下這一萬二三千清軍,主要還是為了在他們的傷口上再狠狠地撒上幾把鹽。
而到了此時,尚可喜卻似乎早已看淡了一切。昨晚,得知荊州失守,沈志祥、張勇、班志富等人陣亡的訊息,他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都是當世良將,國之棟樑啊,可惜了,可惜了。”;今日上午聽說龐嶽、高一功已經北上,他也只是面無表情地表示:“來了嗎?來了就來了吧。”;直到剛才,聽格什哈統領說明軍正在展示繳獲的將旗並勸降時,他仍舊只是淡淡地說道:“哦,是嗎?知道了。勸降?勸降就不必理會他們了。”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或許這便是此刻尚可喜內心的最真實寫照。相比奸雄末路的悲哀,生死已顯得那麼的無足輕重。
清軍拒降早已在龐嶽的意料之中,因此並不感到奇怪,也並不覺得有何影響,隨即下令埋鍋造飯,只等養足精神後便開始最後的決戰。
這時候的清軍,已經被壓縮在幾個孤立的小山頭上和山下的一片狹窄區域中。糧草輜重早已丟得一乾二淨,人心惶惶、飢腸轆轆,純粹是靠著昔日的慣性在維持著秩序。
吃過午飯、略作休整之後,鬥志昂揚的明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