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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推移,虎賁營和義軍將士的身影開始出現在大東門城頭,陷陣營的軍旗也移到了大東門附近,城中僅剩的一支規模過千的清軍開始全線奔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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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廣總督府和提督衙門被湖廣鎮華山營佔領,陳子壯部的義軍也大部入城,四處搜殺清軍殘兵,抓捕俘虜,並佔領了按察司、鹽運司等衙門。
整個城中幾乎全是明軍和義軍的吶喊和清軍散兵遊勇的驚呼、求饒聲,刀兵碰撞聲越來越顯微弱。
到夜幕徹底降臨之際,城中各大城門都飄起了明軍的紅旗,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久久迴盪在廣州城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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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全城易幟,龐嶽便將原屬於李成棟的兩廣提督衙門作為了湖廣鎮的臨時指揮部所在,並將其改回原名:廣東都指揮使司衙門。
龐嶽等人在此安頓下來沒多久,虎賁營和陷陣營的官兵便押著一眾被俘的千總以上清軍軍官前。其中官階最高的是李成棟麾下的得力干將、擁有副將銜的杜永和,而另外兩名李部大將李漢貴和張嶽則在交戰中身亡。
據押解杜永和前來的陷陣營軍官稱,當時杜永和與身邊僅剩的十幾名親兵被逼到了城牆根下的某處角落,卻依然誓死不肯投降,一連殺傷多名明軍官兵之後才負傷力盡被俘。
得知這一情況的龐嶽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到了杜永和身前,打量著這個渾身血汙、被按在地上卻仍在做著徒勞掙扎的清將。
“明狗!有種就給你爺爺一個痛快!”杜永和費力地仰起頭大罵道。
“他孃的!”衛遠見杜永和居然還如此囂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個箭步衝過去揪住其腦後的小辮,便要將他的腦袋往地上撞。
“慢!”(未完待續。)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階下囚
龐嶽喝住了衛遠,絲毫沒有把杜永和極力抬起頭投來的惡毒目光放在心上。
對杜永和這個名字,龐嶽並不感到陌生。如果歷史沒有因為穿越者帶來的蝴蝶效應而發生偏移,公元1649年也就是明年四月,杜永和將隨李成棟一起在廣州舉兵反清,重新打出大明的旗號。當李成棟在信豐之戰中陣亡之後,杜永和依然堅持抗清,並接管了李成棟留下的兩廣總督大印。1650年正月,尚可喜、耿繼茂統軍由韶州南下進逼廣州,杜永和嚴詞拒絕了清軍的招降,下令據城堅守,並多次擊退攻城的清軍,使其在城下頓足十個月之久。直到十月份,清軍新鑄出多門大炮,集中火力轟開西北城牆才得以破城而入。但即便到了這時候,杜永和也沒有放棄抵抗,率軍與清軍進行巷戰,一直到大勢已去才與水師總兵吳文獻、殷志榮等從海路突圍而出。
聯想到杜永和在歷史上的表現,再看看眼前這個雙目盡赤、一臉凜然的清將,龐嶽不禁百感交集、感慨萬千,恍惚之間竟有了這樣一絲疑問:若是當時尚可喜、耿繼茂軍攻入廣州俘虜了杜永和,不知道他的表現又會是如何?是會投降,還是會像眼下這般死不屈服、痛斥尚可喜等人?
不過等略作思索之後,龐嶽便傾向了另一種答案。在前世,他也為杜永和前後表現的反差而感到不解。反正之前跟著李成棟做盡惡事、一次次把屠刀揮向自己的同族,反正之後卻又堅定不移地抗擊清軍。多次拒絕清廷的招降,彷彿換了一個人一樣。如此鮮明的反差,實在是出乎常人的意料。但自從來到這個時代。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之後,龐嶽便又有了新的想法,覺得後世的道德標準有時候並不適用於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某些大字不識的武將。就拿杜永和來說,不管是屠殺漢人還是堅持反清,他所作的一切都沒有明確的道德標準,所依仗的僅僅是狹隘的個人信仰而已。對他而言。李成棟對其有恩,自然便是其效忠物件,不惜一切代價、誓死效忠恩主便是他的信仰所在。所以李成棟降清屠殺漢人。他也跟著殺,李成棟反正,他自然也就毫無怨言地跟著反正。或許,當李成棟兵敗身死。杜永和也曾經歷了一段“信仰缺失”的時期。但恩主死於清軍之手這一事實很快便又令他重新選擇南明朝廷和永曆帝作為效忠物件和信仰所在,於是就有了之後的一些列抗清之舉。而如果李成棟是死於明軍之手,情況又會不一樣,杜永和之後的表現和尚可喜、耿仲明等人不會有什麼區別。
總而言之,將這種純粹、也可稱作是狹隘的個人信仰或是個人崇拜凌駕於民族大義之上,便是杜永和還有其餘某些武將的行事特點。對此,龐嶽自認為一時根本沒有能力去改變,只能為這些人而感到深深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