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諸朝,稱其年力正強,志趣向上。復屢報戰功,賞頭品頂戴、花翎、黃馬褂。
無何城陷,張匪挾巨資行。至王家口,索鹽商王姓具供張。王以二人輿至,德成怒曰:“吾在津,制軍以八人輿迎我,猶不時至,汝乃如是褻神耶!”不得已,假關帝廟綠輿迎焉。既至,盛宴之,德成猶謂不能下箸,推席而起。王不能堪,乃共謀刺之。共捕德成,餘匪盡逃。德成叩頭乞饒,眾曰:“試其能避刀劍否!”共斫之,成血糜焉。餘匪至白溝河後,推德成之弟張三,稱三師父,挾至濁流鎮,仍立“天下第一罈”,謂張三神力過德成十倍。聯軍已踞天津,將剿餘匪於諸村,村人共逐張三,餘軍乃四散焉。?輧?輵?訛
按:張德成對於義和團的貢獻,一是賦之“神拳”、“神團”之號,二是親歷了“招安”風光。他的生滅,較為完整地表現了草寇的投靠與王朝的收買。至少在天津,義和團已被清政府收編了。因而,此後的義和團稱“匪”不確,稱“革命群眾團體”尤不宜,他們是保留了無政府慣性的政府團練。
關於曹福田,羅惇曧這樣介紹:
曹福田,天津靜海縣人也,本遊勇,嗜鴉片,無以自存,乘亂煽惑。初至津,登土城樓,詢界何處,土人言東南方,即伏地向東南叩首,良久起曰:“洋樓毀矣。”東方煙起,萬眾悚然,蓋適河東居民被焚也。既入城,而民跪迎,福田坐馬上指揮令起立,早無須跪也。聞拳壇令闔郡持白齋,諭無須,言我亦飲酒食肉也。聞洋貨店多被毀,亦云無須,洋貨入中國久,商民何罪?津民以是尤信奉之。福田室中懸神像,關帝、趙子龍、二郎神、周倉也。令供本主曰聖上楊老師。福田整隊赴前敵,以洋鐵造鼓吹、大螺,紅旗大書“曹”字,側書“扶清滅洋天神天將義和團”。福田騎馬,戴大墨晶眼鏡,口銜洋菸卷,長衣系紅帶,緞靴,揹負快槍,腰挾小洋槍,手持一秫秸,語路人往觀戰。至馬家口,謂前有地雷不可進,繞道歸。又令商民備蒲包麻繩各數千,麻繩備縛洋人,蒲包蒙其首也。福田不敢與洋人戰,日列隊行周衢,遇武衛軍則縛而戮之,以報聶士成落垡一役之仇也。直督裕祿奏保賞頭品頂戴、花翎、黃馬褂,實虛報戰功也。紳商慮開戰則全城糜爛,力請於裕祿議和。裕祿令請命於福田,福田不可,曰:“吾奉玉帝敕,命率天兵天將,盡殲洋人,吾何敢悖命脈哉?”紳商哀之急,則怒命殺之,群哀請乃免。和議既阻,乃請另擇戰地,福田不可,曰:“若別擇地,當先以租界歸我。”張德成至,眾復哀請德成許之,福田不可。眾以商民生命為請,福田曰:“死者在劫數中人,吾掃蕩洋人後,猶當痛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完此劫數。”及馬玉昆兵敗,津城陷,福田易裝遁。冬間私至靜海境,眾呼捕之,驚走。次年正月,潛歸裡,里人縛送之官,磔之於靜海縣。
一、“扶清滅洋”:一個百年迷誤(9)
按:曹福田還有一絲清醒,即不焚洋貨,不罪商民。這比二十世紀上半期的學生運動動輒“抵制日貨”的“憤青”行為還算有些常識。一個群體愚昧的民族,蛤蟆耗子能成精,是一種普遍的、週而復始的奇觀。上當總是必然的。在接受世界文明之前,中華民族決無政治免疫力,這也註定了每有野火,曹福田式的人物都可以輕易變成群眾領袖。
鋪排到這裡,相信讀者對義和團的歷史面目會有一個大體的印象了。還有一處“點睛”之功,不能不述,此即義和團於北京圍攻各國駐華大使館事。這是一件超國家級的大行動,是義和團由燒教堂、戮教民、殺教士而逐步升級的大功德。忽略了這一峰巔性事件,對義和團便難於作出蓋棺之論。
前文已述,義和團入京,不是“闖”入、“打”入的。
有人“放行”,有人“延請”,一放一請,義和團即以“和平進軍”的姿態進入九重皇都。有人請,即避免了犧牲;請者又是王爺與太后,這則讓義和團從上到下都感受到皇恩浩蕩。大燒、大殺、大搶的同時,這支“扶清”的民兵隊伍也貌似恭順地在王爺們協調下顯示了幾次“神拳”神力。
一是配合駐京武衛軍攻打西什庫教堂(北堂),前後歷六十天整(6月16日—8月14日)。教堂內僅有正規守兵四十人,加上臨時武裝的教民若干,而圍攻者卻有數千之眾。教堂巍然不動,義和團與武衛軍則傷亡無數(僅圍攻第一天的第一次衝鋒,義和團即有四十八人斃命)。
二是配合武衛軍圍攻位於東交民巷的各國駐華使館。圍攻從五月二十四日(6月20日)開始,到七月二十日(8月14日)結束,共五十六天。史料顯示,義和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