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王頭兒崔了好多次都沒能讓大家睡覺,到後來熄滅了燈還是有人在不停地嘀嘀咕咕。當王頭兒的呼嚕聲響起時,幾個人的嘀咕聲更大了。
第二天,人們在憂慮的期待中等待著。王頭兒每一次出去和回來,包括他的一舉一動,甚而他的每一個背影都被大家關注著。在中午的時候,人們終於發現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也是一件讓大家感到困惑的事情,我們組的包工頭王頭兒和另外兩個小組的包工頭肩並肩地出現在汙水河邊的小道上,並且是向工程隊總部的方向而去的。自從王頭兒得到了砌河坡的活後,三個包工頭便明爭暗鬥,互視對方為仇人,走路面對面都不打招呼,今天怎麼能肩並肩地走到一起呢?有人猜測會不會是為工程隊要錢出現什麼問題了。一句話勾動了大家的心事,再也無心幹下去了。在眾人紛紛的要求下,老張和小山子決定去看看,於是兩人也是肩並肩地帶著幾十個人的疑惑和 希望快步地向三個包工頭去的方向走去。
等待的迷茫和焦慮隨時間的推移在每一個人的內心無限地膨脹著,遠處的每一個身影,或者每一個移動的物體,都會被幾十雙望眼欲穿的眼睛看得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以失望展現在面前為止。
到了後半晌,老張和小山子終於出現在了遠處,眼巴巴地看著兩人不緊不慢地走來,卻又站在了那裡。有人急得無所顧忌地罵起來,忽聽得誰叫了一聲:
";向我們招手呢";
果真是兩人在向這邊擺手。有人喊了聲:
";有戲";
大家便";轟隆";一聲拿起工具竄到岸上向兩人跑去。
然而誰也不會想到等待眾人的是一個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的訊息。老張陰沉著臉告訴大家,王頭兒和另兩個包工頭不是直接從工程隊承包的工程,中間還有一個承包商,這一年的工程款上面已全部交給了那個承包商,而那個承包商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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汙水河兩岸的工地全部停工,三個包工頭被拋向漩渦中心。在他們身上寄託著工程隊一、二百人的希望與夢想,也承載著這些人及其背後無數個家庭與親人的壓力。三個包工頭每日裡的來來回回、進進出出,以及他們的一言一行和麵部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無不都影響著眾人的情緒與心理。
日子向著春節艱難而又迅捷地靠近,王頭兒每日焦急與陰沉的面孔透露著事情進展的訊息,每當他回來得晚一點或者有不回來的時候,總會讓人產生無限的幻想和希望,但也有懷疑他是不是會扔下這麼多人跑了的。 我不知道我們除了等待還能做些什麼。
做飯的是王頭兒的堂兄,當有一天他告訴大家糧店的老闆已停止提供糧食,並催要所欠好長時間的債時,我忽然有了一種緊迫感,摸遍了全身只有不到幾元錢的零錢,我知道路峰也不剩幾個錢了,聽著黑牙和他的老鄉們嚷嚷著說找王頭兒總不能連飯都不管吧,我無法再想下去。還好,王頭兒連夜返回了老家,拿來夠吃十幾天的飯錢。聽說王頭兒這一年下來已墊了好幾萬塊錢的飯錢了。
我們的伙食有了明顯的變化,大米飯不再出現在我們的碗中,麵食也不再有相對要貴一點的烙餅,菜幾乎一天三頓是清水煮白菜,肉已是不可想象的奢侈品。有人在抱怨,也有人私下裡在罵,但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老張似乎在有意躲避他的老鄉們,我聽到過他的老鄉們與他激烈的爭吵,老張總是一副理虧又受委屈的樣子。老張也曾帶著老鄉們拿著那張由路峰寫的合同找王頭兒談判,王頭兒便時常叫了老張一塊到有關的部門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三九四九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我們在四九的時候忽然沒有煤燒了,做飯、取暖成了最緊要的問題。原先我們都是燒工程隊的煤,當我們停工後,工程隊的大批人員先後撤走,只留守幾個值班的,他們也便不再需要那麼多的煤,工程隊也停止了送煤,王頭兒找他們時,被告知,以前的煤錢都是在工程款里扣除,現在已經停工,也便無款可扣,他們不能墊付這筆錢。幾經交涉也毫無結果。
我們便找尋可用的木柴,從搭工棚的舊木門窗和木架子,到護坡上的木樁、木板,甚而連我們前一段時間從汙水河清理出來的樹枝、破傢俱等也被收集了起來。做飯時,汙水河兩岸便滿是嗆人的煙味,從遠處望去,煙霧繚繞,我們的工棚若隱若現,充滿了神秘感。到了晚上,為了取暖,睡覺前在爐子裡塞上足夠的木柴,點燃後,屋子裡便伸手不見五指,大家也開始不停地抹眼淚、咳嗽,誰實在受不了了,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