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投機取巧者。後來張鑑又想割讓錫山肥田給姜夔,他又一次拒絕了。
所以姜夔這樣的一生並沒什麼真正可悲的,無非是他貧窮。而別的文人卻用文章換來了些享受生活的資本,取得了功名。
歷史冷靜也冷酷,並沒有因為誰的女人多,誰的莊園大,誰的生活安閒如意而賜予他更多的榮耀。如果他的一生不是追求氣節和仁道,那他就不配被劃分到文人這個圈子裡。如果他是個真正的文人,那麼必然追求氣節和體天問道。那麼姜夔很顯然至少是做到了一半,就是氣節。姜夔書法精妙,明顯於世,很多人慕名求字,連秦檜的孫子秦壎也來了,並許以房產良田和金銀。姜夔鄙賤秦檜的為人,對秦壎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秦壎。可是陸游來了,他卻樂呵呵地將字送給了陸游。秦壎大怒而去。
風滿袖,月侵衣(3)
姜夔雖然潦倒,但可以被稱為“士”。這是文人最大的榮耀。
能持節者,士也!孔子說:“求仁而得仁,又何怨?”,這是姜夔心裡溫存的一絲光亮。
他唯一得不到只是那種奢侈的情感——愛情。以致到了晚年,他住在杭州,常常滿懷淒涼。宋寧宗慶元三年(1197年)姜夔居住杭州這段時間,生活並沒有飢寒的困境。這一年正月裡姜夔接連寫了五首《鷓鴣天》,一組小詞,情感貫通一致,頗能看出他的心境。
柏綠椒紅事事新,隔籬燈影賀年人。三茅鍾動西窗曉,詩鬢無端又一春。 慵對客,緩開門,梅花閒伴老來身。嬌兒學作人間字,鬱壘神荼寫未真。
一年到頭了,詩人守歲,他倚在窗下,斟一杯碧綠的柏葉酒,盛上一盤火紅的花椒子,除夕之夜過完,他耐心地守著這一刻平淡的幸福。籬笆牆外燈影朦朧,能看見影影綽綽往來拜年人的身影。那些觸手可及的幸福充滿新年的黎明。
姜夔安靜地坐著,等吳山上三茅堂的鐘聲悠揚地響起來,新的一年也就來到了。
這平安來得不易。五天前,詩人還在從無錫趕往杭州的船上,歸心匆匆,路過吳淞他填了一首《浣溪沙》。
雁怯重雲不肯啼,畫船愁過石塘西,打頭風浪惡禁持。春浦漸生迎棹綠,小梅應長亞門枝;一年燈火要人歸。
他經歷了太多南蟻北駕的徒勞奔波。撲打掉身上連年不去的灰塵,終於可以安靜下來,好好休息一下了,有一些疲倦,慵懶,剛剛把家安在杭州,客人不多,也不很熟悉,散淡地答應著往來的鄰里。課兒學字,教女吟詩,安閒在家,和妻子兒女度過餘生吧!他擺弄著兒女,他們那麼小,在紙上塗抹鬱壘、神荼這兩個門神的名字,怎麼也寫不好。他呵呵地笑著,自得其樂。
到了現在姜夔已經43歲。在今天看來43歲剛到中年,但在古代這個年齡已經被看作老年了,一生就這樣終了,委屈的內心情感迴旋在心頭,揮之不去,糾之不清。
姜夔很少提及自己的妻子蕭氏。這一點很是讓人疑惑,於是有人推斷姜夔是不愛自己的老婆的。但從姜夔細膩內斂的個性來看,不在外人面前品評自己的妻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我看這闋《鷓鴣天》裡梅花就是指他的妻子,《浣溪沙》中的小梅就是指他的女兒。妻子女兒都是梅花,也都很美。這樣的心事細膩平淡,神情款款,完全一副天倫之樂的景象。
給予他溫暖和安靜的就是他向來很少提及的家。家,在他的心裡是一個最後的歸宿。
詩人的心有個微妙的變化,幾乎令人難以發覺,《鷓鴣天·丁巳元日》裡提到梅花,詩人的心不再是疼痛的,這和以前他提到梅花,那種纏綿入骨的憂傷不同了。這個心思短暫,只維護了10天。
本來,在這個冬天裡,他留在無錫,一直想去合肥而終於未能成行。“丙辰之冬,予留梁溪,將詣淮南不得,因夢思以述志”,於是有了一首《江梅引》:
人間離別易多時。見梅枝。忽相思。幾度小窗幽夢手同攜。今夜夢中無覓處,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溼紅恨墨淺封題。寶箏空、無雁飛。俊遊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暉。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歌罷淮南春草賦,又萋萋。漂零客、淚滿衣。
依然還是那兩個姑娘,現在怕已經花容凋零,他死死地想把握住,只剩下了越來越濃郁的憂傷。
那時候牽著你的手,站在梅樹下,梅花開了,沒有蝴蝶,沒有蜜蜂,寂寞地開著,你說梅花不肯和春天結緣分。這樣好麼?你微笑著,眼神裡飄落的是同樣的寂寞悲傷。
我無數次夢到你微笑的樣子,無數次,浮動的花香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