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學……”誰呀?她很少和他們往來……“啊——你……你接了我的電話!”
她幾乎是驚恐地大吼。
“它們很吵。”即使怨她,但也心疼她。
“你怎麼可以……不,不,冷靜,我要冷靜,不能急躁……”她連做了三個深呼吸才稍微平靜。“你和她們說了什麼?”
董知秋為時已晚地想到他所說的同學無疑是人人是嫌犯、問話像問案的於濃情,愛追根究底、自封八卦女王的苗秀慧、舌頭淬毒、諷刺人當喝水吃飯的秦雪提,以及實事求是、言語犀利的蘇幻月。
“一個問我在你房裡做什麼,有何企圖;一個說要訪問你,叫你自備文案;一個說你終於破葷了,不用去尼姑廟探望你;一個要我提醒你律師費很貴,請記得采取遭到強暴的證據。”
昂斯特難得地笑了,很淺、很淺,像陽光劃開冰層,融解出一絲暖意。
“沒人說要拿刀砍你?”抱著頭,她裝鴕鳥,假裝沒聽見那些轉述。
“也許我做人沒像你那麼失敗。”四處惹怨。
其實他的反應很冷淡,電話在手不到三十秒鐘便斷掉,不添廢話。
倒是那些火氣不小的女人一聽到是男人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下,以為打錯電話,再三詢問才確定,繼而有後續的留言。
她們很直接,不在乎他是什麼人,只把他當電話錄音機使用。
聽到他嘲笑的話語,董知秋倏地抬起頭瞪人,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指控,“你是外國人。”
“以你的邏輯,我的確是外國人。”他是土生土長的英國公民,祖上十代皆在英國出生。
深棕色頭髮,藍灰色眼睛,深目挺鼻、膚色偏白,昂斯特的外貌完全是西方人的長相,走在路上不會有人錯認他是東方人。
但是他卻又東方血統,他的外婆便是阿美族少女,因嫁給來中國旅行的美國空軍上尉,而跟著丈夫一路軍旅,最後定居威特島。
他跟自己的祖母相處並不好,她有很深的種族歧視,瞧不起有色人種,認為他們是低等的賤民,不配和高貴的民族同起同坐。
反觀熱情開朗的外婆是他最喜歡的長輩,每當他遇到不如意的事總會找她傾訴,把威特島當度假中心,一住十天半個月不肯回家。
“既然是外國人,你的中文未免太流利,你應該合乎期待,什麼也聽不懂才對。”一直到現在,她才遲鈍地發現他們父子三人講的是中文,而且字正腔圓,沒有可笑的洋腔洋調。
灰濛濛的眼閃著藍芒,他像陷入懷念地看向窗外低雲。“我妻子逼我一定要學會她的語言,否則她拒絕和我用英語交談。”
他本來就會中文,跟外婆學的,只是她不知道,以為他被迫學習。
這點跟她很像,她也會……董知秋臉色微變,輕搖頭想甩去腦裡的噪聲。她就是她,怎會喝他妻子相像。“你有個好妻子。”
“而我是個不及格的丈夫。”他自嘲地說。
他瞞了妻子很多事,她不問,他也從來不說,讓兩人的隔閡一日日加深。
等到他想說了,她卻聽不到,最熟悉的陌生人依然陌生,橫亙著一座大海。
“嘿,別自責嘛!只要不是死別就有機會彌補,人在錯誤中學著進步,有朝一日你會成為滿分老公。”呃,她在幹什麼,當人家婚姻的諮詢師?
她略顯惱意,暗啐多事。
“我正在彌補。”他看著她,眼神深邃且浮動一絲……火光。
“那就快去找你妻子呀!還在我這裡做什麼……”驀地,她漲紅臉,雙手急遮春光外露的酥胸。“轉過頭,不許再看。”
昂斯特雖轉過身,卻也輕佻地吹了聲口哨。“你改多吃一點,補一補該壯觀的部位。”
聞言,她氣得那枕頭砸他,“不用你管。”
小孩子最貪玩了,一瞧見大人在扔枕頭,馬上興奮地拉起床單,大玩枕頭戰,完全聽不到某人虛弱的制止聲,玩得不亦樂乎。
這時,少有表情的冰山先生灑來冰花,落井下石地指指掛在牆上的貓頭鷹時鐘。
“十點就快到了,你還要繼續賴床?”他挑眉。
“啊——”
只見一棵人形子彈快速地飛過,驚呼聲未歇,浴室已傳來刷牙、漱口的聲響,一件發縐的湖綠色睡衣被揉成一團,丟在浴室門口。
真的是一陣兵荒馬亂,董知秋只花了三分鐘便完成她近三十分鐘的晨間梳洗,再從浴室走出來時,她已穿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