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方向不遠處又有好大一片又濃又密又高又粗壯又老邁的榆樹林,看上去那些歪歪扭扭的老榆樹有幾百歲了,從林邊向裡看黑森森的,裡面的老樹用鋸伐會出血的傳說,使人聽了毛骨驚秫,單個成年人是不敢貿然走進那片樹林的。這便是大榆樹村的由來也象徵著它的久遠。向東不遠是好大一片開闊的清潔水面,是一條內陸無根河在這裡形成的,水面一直由東向南鋪展開去。水大時是無邊無際的汪洋,水小時形成沼澤地帶,長有茂密的蘆葦、水蔥、葛蒲和雜草,從沒有枯竭過。魚鳥資源豐富。村的西面和北面是平原崗地,長著大片大片的牛羊特別喜歡吃的鹼草和雜草,浩如雲霞的黃花菜、藍色的馬蘭花、粉紅色的芍藥花、牽牛花、百合花等萬紫千紅,相映成輝,組成一幅絢麗的圖畫。小滿過後,各種飛鳥成群而至,雨燕、喜鵲、烏鴉、百靈、家雀、畫眉,此伏彼起,鳴叫婉轉動聽,更有丹頂鶴、白天鵝、大雁、蒼鷹、野雞、灰鶴等大型珍禽不時一群群飛過天空,有時甚至鋪天蓋地。草地上放牧著一群又一群的羊群牛群。雲彩如同一朵朵潔白的棉絮在湛藍的天空飄浮。大榆樹村是那一帶很富饒也很有名氣的村落。
吳老么的父母初來大榆樹村,房無一間地無一壟,只好住在舅爺家。吳老么的父親沒幹過農活,不會幹不願幹又幹不好,做起來憋氣又窩火,面對一片沃土無能為力、一籌莫展,對媳婦漸生怨恨,積久成病,就在吳老么出生那一年瘋了,發病時薅著媳婦的頭髮打,醒過來又哭,發病時不打人就亂跑,冬天腳都凍壞了,肉爛掉了露出骨頭。家境衰落。吳老么的母親愧悔自己坑害了丈夫,竭盡心力地呵護,卻難以阻擋不幸命運的降臨。丈夫去世後公公公婆要把孫子接走撫養,憐子的年輕寡母發誓母子相依為命,終生不改嫁要把獨苗養大成人。
憐子的母愛療治了吳老么的喪父之痛,他漸漸養成少言寡語卻弱子不弱的剛強性情。吳老么這個姓名有點來歷。人類之初的姓氏本是捏造,人名靠想象,吳,可以理解成無,也可以理解成什麼都有。老么,預示著會成為勞動的模範,學習的榜樣。有個叫沙濤的年輕人,水中救人光榮犧牲,有人看著墓碑上的名字說,去掉三點水念什麼,誰聽到這個故事都會不由得吸口冷氣,驚訝道,少壽。為姓和名的組合竟然如此機巧藏著人的命運感到驚歎。吳老么這個名字,就是代表那個年代出生的人。當然了,那個年代出生的人也有很多種型別,我寫小說選擇寫無邊的樂土,就選擇把吳老么這類人當做主人公來描寫,有為他這樣的人立傳的味道,他是普通人,普通得千千萬萬,象大地上生長著花草一樣,可我喜歡那從渾厚中散發出的土腥味,樸素裡含有的親切,不時的回憶就會誘發起深度的情感依戀,恨時光不能倒流,只能模糊地想象先輩的身影。如果他是一種好勇鬥狠的性情,極有可能會作為將軍的形象去塑造描寫,那就成了軍事題材的小說。
象吳老么這樣顯得木訥的性情與土地特別投緣,人常年同土地打交道,性情也漸漸地隨了土地,土地不會說話,也無需同它說什麼,只要你能瞭解它的性情順從它的性情去做,它就能夠生長出你所需要的東西,與土地打交道要捨得力氣,也說不清是土地迎合了吳老么的性情還是他從土地那裡感知了土地的靈性鑄就了他的性情,連同使用的牲畜農具種子也不會說話,他原本的性情加上他的理解越發土化了,土地化作他的性情變得少說多做不說只做,土地成了他的寄託,開啟了他的悟性,使他充滿了自信,人只要不虧待土地,土地就不會虧待人,多一份力氣多一份收成,好年成不如好力氣,使他在侍弄莊稼時最捨得費心思花力氣,看到莊稼的長勢收成,不善言談的他樂在心裡,生活漸漸有了起色,母親的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在村人中贏得了聲望。土地是浩蕩無邊的,更是渾厚無比的,是財富的寶藏,他從土地那裡獲得的知識和靈性,土地也給予了他豐厚的回報,成就了他的一生一世。
吳老么,祖籍山東濟寧,祖上遭遇官禍全家問斬,兩個兒子為避禍遠逃關東,吳老么就是其中一支的後裔,另一支跑丟了,不然我們的故事還要分出枝杈。山東與關東怎麼會連成線,遠祖會不會聽孔孟講過學,這樣的想象其實也不離譜,說不準還是春秋戰國哪位名人之後呢,就像中國人共有同一個祖先伏羲,有兩個兒子成了後來的黃炎二帝發展成兩大部落,兄弟之間失和打打殺殺,留下子孫也是繼承了這一傳統,也許後來國共內戰繼承了先祖遺風,說不上國共分別是黃炎兩位的後裔,只是不敢確定誰是誰的後裔。再想象全地球人在非洲有一個共同的始祖,為什麼分出細數不盡的敵對陣營,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