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嚼著一棵草,嚼出了一些綠色的汁液掛在腮上。他的眼睛裡黃澄澄的,有一種渾濁的光。他的表情和嚼草的動作使他變成了一隻特大號的螞蚱,螞蚱也嚼草,螞蚱嚼草時嘴角也流出綠水。沙棗花在觀察一隻大螞蟻,它站在一棵茅草的尖梢上,正在為找不到出路而搔首躊躇。我的鼻子觸在一簇金黃|色的小花上,花的香氣燻得我鼻孔發癢,想打噴嚏,果然就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仰面朝天躺在我們中間的六姐念弟被我嚇了一跳。她睜開眼,不滿地斜視著我,嘴唇噘了一下,鼻子皺了一下,然後又閉上了眼。看樣子她被太陽光曬得很恣,很舒坦。她的額頭有點凸,光滑明亮,一絲絲皺紋也沒有。她的睫毛繁密,上唇上有一層茸毛。她的下巴生動地翹上來。她的耳朵是上官家女人特有的耳朵肥大但不失靈秀。她穿著一件二姐招弟送給她的白府綢褂子,是最時髦的對襟鴛鴦扣,那根鰻鱺般的獨辮子躺在她的胸前。接下來要說的當然是她的Ru房了,它們體積不大,看樣子就知道它們硬硬的,沒有發酵,沒有膨脹,所以它們能在主人仰躺著時保持堅挺的形狀。對襟褂子的縫隙裡,閃爍著它們潔白的光彩,我想用一根草纓兒去撩撥它們,但是我不敢。上官念弟一直與我作對,她對我至今吃奶深惡痛絕,如果我去撩撥她,等於摸老虎屁股。我的思想鬥爭很激烈。吃草的繼續吃草,看螞蟻的繼續看螞蟻,蹭的繼續往前蹭,白奶羊像貴族,黑奶羊像寡婦,它們食慾不佳,菜太多了人不知該吃什麼菜,草太多了羊不知該吃什麼草。啊啾!羊原來也會打嚏噴,而且十分響亮。它們的奶口袋已經沉甸甸的了。天將近正午了。我拔了一根狗尾巴草,下定了摸老虎屁股的決心。沒人注意我。我悄悄地把草纓兒往前伸,接近那被Ru房撐起來的褂子的縫隙了。我聽到耳朵裡嗡嗡響著,感到心像兔子一樣撞著胸膛。草纓觸到了白色的面板。她沒有反應。難道她睡著了嗎? 睡著了為什麼沒有鼾聲?我捻動草莖,讓草纓兒興奮地轉動了一下。她抬起手,搔了搔胸脯,沒有睜眼。她一定傻乎乎地認為是螞蟻在那裡爬動。我讓草纓深入進去,轉動草莖。她對著自己的胸脯拍了一巴掌。她的手把我的草纓按住了,並把它取出來。她看看草纓,折身坐起,紅著臉看看我,我咧開嘴對她笑。“小壞種,”她罵道,“都是娘把你慣壞了!”她把我按在草地上,對準我的屁股扇了兩巴掌。“娘慣你,我可不慣你!”她橫眉立目地說,“你這輩子,就吊死在奶頭上吧!” 受驚的司馬糧吐出嚼得稀爛的草絲兒。沙棗花放棄了對螞蟻的觀察。他們莫名其妙地看看我,又用同樣的眼神看看上官念弟。我哭了兩聲,純粹是一種形式,因為我自覺佔了很大便宜。她站起來了,驕傲地把頭一甩,大辮子便從胸前跳到腦後。魯勝利已蹭到她的羊身旁,她的羊卻在躲避她。她有一次幾乎抓到了奶頭,她的羊厭煩地轉身用角抵了她一下。她歪倒了。她發出了幾聲羊叫般的咩咩聲,不知是不是哭泣。司馬糧跳起來,嗷嗷叫著,盡著最大的努力往前跑,驚起十幾只紅翅螞蚱和幾隻土黃|色的小鳥。沙棗花邁著細腿去採集那種高高秀出草尖的拳頭般大的絨毛球般的紫花朵,採了一朵又一朵。我也很尷尬地站起來,跟在上官念弟背後,用拳頭捅著她的屁股,一邊捅一邊虛張聲勢地哼唧著:“哼,你打我,你敢打我……”她的屁股上的肉硬梆梆的,硌得我的指頭都有些痛。她似乎是忍無可忍了,轉身彎腰,對著我齜牙、咧嘴、瞪眼睛,併發出狼一樣的嚎叫聲。我嚇了一跳,猛然覺悟到人的臉和狗的臉就像一枚銅錢的兩面。她抓著我的額頭用力往後一推,便將我擺平在草地上。 念弟抓住了白奶羊的雙角。白奶羊不甚激烈地反抗著。魯勝利飛快地蹭到奶羊肚皮下,仰躺著,有些吃力地翹起頭,叼住了奶頭。她的雙腳也蹺起來,一下一下蹭著奶羊的肚皮。上官念弟撫摸著奶羊的耳朵,奶羊溫馴地搖著尾巴。我腹中飢餓。憂愁瀰漫在我的心頭。我很清楚,完全靠母|乳生活的日子不會維持很久了。在這之前,必須找到一種食品。我馬上就想起那些彎彎曲曲像蛔蟲一樣的麵條,難忍的噁心立即從喉嚨深處爬上來。我乾嘔了兩聲。上官念弟抬起頭來懷疑地打量著我。“你怎麼啦?”她用煩透了我的腔調問。我對著她擺擺手,示意我無法回答她。我又幹嘔了幾聲。她鬆開羊頭,說:“金童,你長大了是個什麼樣子呢?” 我一時解不開她話裡包含的意思。她說:“我看你該試著吃羊奶。”我看著貪婪地吸食羊|乳的魯勝利,心眼兒有些活動。“你想把娘毀了嗎?”她抓著我的肩膀搖晃著說,“你知道奶汁是什麼變的?奶汁是血,你在吸孃的血!聽姐的話,吸羊奶吧。” 我望著她,勉強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