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掀起車簾,可以看到坐在其內的女孩子,她沒有帶面紗,自從走入大殿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用面紗遮面。
面紗遮擋的並不是傷疤,而是她半邊餘下的皇族的臉,現在已經以皇族的身份站到了人前,自然也沒有必要遮擋。
她臉上猙獰的只有傷疤,神情始終是平和,無悲無喜無怒無怨,從他第一天見到的時候就這樣,那時候她只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一個經歷了父皇被害,又親眼目送母后去死,從天之驕子成為喪家之犬的孩子,沒有資格當孩子。”她那時候這樣說,看著跪在面前的少年,好像他才是個孩子,“你也不用悲傷,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還活著,那就是老天容我,我自當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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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重將手裡的馬鞭一甩,道:“小姐不用在意。”
宋嬰道:“我不在意。”
風過車簾垂下遮擋她的形容。
馬車駛近宮門,看到這輛馬車禁衛立刻開啟宮門,馬車長驅直入。
內宮沒有什麼變化,太后秦氏和小皇帝在昨日朝會之前就被控制,然後隨著秦潭公俯首也被送去了皇城司,秦氏的親近大太監當場被誅殺,餘下的隨眾並沒有被處死,宮廷內甚至沒有更換圈禁這些宮女太監。
跟對朝臣們許諾一樣,後宮之中也只查先帝皇后被害案的同黨,而其餘不受牽連。
後宮中宮女太監戰戰兢兢,氣氛倒也平穩,當然宋嬰身邊的都換成皇城司精挑細選的自己人。
此時能進出宮廷的也多是信任的熟人。
看到宋嬰邁步進來,楊靜昌俯身施禮。
“楊老大夫平身。”宋嬰從他身邊走過去,說道。
楊靜昌道:“謝殿下。”然後才起身,看著坐在龍案後的宋嬰,自第一次見就知道這女孩子風姿不凡,沒想到原來是這般不凡。
宋嬰接過宮女捧來的熱茶,道:“楊老大夫也知道事情的經過了吧?”
楊靜昌雖然是一個太醫不上朝,但太醫局內自然訊息靈通,昨日發生的事他已經都聽到了,也沒有迴避,俯首應聲是。
“那就不用孤再來跟你說一遍了。”宋嬰笑道,命喚蟪姑來,又看楊靜昌,“請楊老大夫你來是說蟪姑的事。”
楊靜昌應聲是,垂手靜立,不多時腳步聲響,蟬衣跟隨一個太監邁步進來。
“師父。”看到楊靜昌,她歡喜喊道,疾步走過來。
楊靜昌含笑應聲,又示意她失禮了,在這室內,最先拜見的當然是寶璋帝姬。
蟬衣對宋嬰施禮:“殿下。”
宋嬰沒有介意她的失禮,道:“天地君親師,都要敬重。”又道,“你在孤身邊做事做的很好,如今事了你可以離開了。”
蟬衣施禮謝殿下,楊靜昌也俯身道謝。
宋嬰道:“不過孤想問你是否想去太醫院,做宮裡的女醫,還是跟你的師父回去繼續學徒?”
太醫院女醫!
楊靜昌和蟬衣都露出驚訝的神情,太醫是官,有品級,女醫自然也有,這是除了皇親國戚女眷以及宮裡的女官們,女子們可以得到品級的途徑。
蟬衣跟著楊靜昌學徒,是沒有可能徒弟繼承師父的官職進入太醫院的,楊靜昌祖上是太醫,但他進太醫院還是宋元的緣故,蟬衣的將來就是協同楊靜昌看病,醫術好的話得到各家女眷的認可青睞,衣食無憂,但聲名也僅在內宅女眷們中而已,這已經是最好的出路了。
現在不同了。
有寶璋帝姬允諾進太醫院成為女醫,還是將來的皇帝信任的女醫,前途風光想都想象不出來。
蟬衣神情驚訝又忐忑,顫聲道:“可是,我的醫術還,還不行。”
宋嬰笑道:“當了女醫你還是楊老大夫的徒弟,還要跟他繼續學啊。”
這樣啊,讓她當女醫不是因為醫術多不可或缺,是恩賜啊,蟬衣不由看楊靜昌,楊靜昌猶豫,宋嬰放下手裡的茶碗,再次開口。
“而且,蟬衣,你可以見你的家人了,你的母親一定很高興。”她說道。
家人,母親啊,蟬衣些許悵然,娘知道了當然會高興,當初被宗周選上娘都以為進了皇宮就能當女官光宗耀祖了。。。。。宗周!蟬衣!
蟬衣猛地打個激靈,渾身發麻,耳邊噗通一聲,楊靜昌已經跪在地上。
“殿下,臣有罪。”他俯首說道,聲音啞澀。
蟬衣也跟著跪下來,身子顫抖,但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