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碎片。當那聲“守真”衝口而出時,將芳華驚得叫了出來。自然,隨在後面不遠處的時鳴也聽見了。
便在此時,只見那車兒猛地一彈,像是被什麼東西咯了一下,鳳弦與芳華雙雙踉蹌了幾步。鳳弦拉了芳華一把,哪知顧此失彼,眼看著兄長一頭撲下地去。時鳴聽得幾聲驚呼,奔至近前一看,只見東城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鳳簫毫髮無損的倒臥在他身上。
藍橋從前面幾步搶過來,想也沒想便將鳳簫打橫抱在懷中,一疊聲兒的問著摔到哪裡不曾?鳳簫臉色一僵,下意識的用雙手在他胸前一擋,蹙眉垂目的搖了搖頭。芳華與鳳弦扶了東城起身,問他可有傷到哪裡?東城擺手笑道:“你連四郎的命都救得,我不過做一回人肉墊子罷了,皮糙肉厚的,能傷到哪兒去?”抬眼看著鳳簫道:“你無妨吧?”鳳簫望著他那張雖不俊朗卻極喜興的臉,含笑拱手道:“左兄既無事,小弟自然無妨,多謝多謝。”藍橋責怪了鳳弦幾句,回頭對令德道:“郡王恕我不能遠送了。”令德拱手道了聲客氣,領著家人上馬而去。
那鳳弦在大門口呆站一陣兒,無情無緒的回書房坐下。東摸筆西翻書,竟有些坐臥不安。伺候他的廝兒春酌端了茶進來,方叫得一聲衙內,只見鳳弦噌的立起身來抬腿便走。慌得春酌兩手護住茶杯,眨著眼小聲嘀咕道:“好好兒的這是怎麼了?”急急的趕出去,哪裡還有人影?
晚些時,藍橋獨自提了燈籠,往鳳蕭房中探望。
鳳簫披著微溼的長髮,著一套月白暗花褻衣,微合二目,斜靠在湘妃竹榻上養神。兩個廝兒一左一右的坐在杌凳上與他捏腿。忽然覺得手下肌膚一陣緊縮,都抬起臉望著他。又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時,只見藍橋正靜靜的負手立於門口。
待那兩個廝兒退去,藍橋慢慢踱進來在榻上坐了,將鳳簫的雙腿放在自己膝上,輕重有度的揉捏著。鳳簫側過臉去,極力的忍耐著不讓自己發抖。豈料,越是忍耐越抖得厲害。漸漸的,竟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外頭零星的下起了小雨,而屋內卻越發顯得悶熱了。
藍橋望著鳳簫額頭鼻尖微微滲出的汗珠兒,長長嘆口氣。起身退到一旁的繡墩上坐下,待他呼吸平順了才小心的緩聲道:“我不敢奢求你寬恕,只怕窮其一生也贖不盡我的罪過。可今日……你……你又是何必了?明知為父恨他,你還當我之面誇讚與他。”鳳簫轉頭盯著他道:“你恨他什麼?只為當年我娘贊他一句‘巍然大丈夫’你便勃然大怒,不顧她八個月的身孕,將她推下船去。你……你……”藍橋見鳳簫激動起來,疾步搶至面前,雙手按住他的肩道:“我與那左令德向來不和。那日遊湖原吃了些酒,聽了你孃的話,一時失手才將她……為父當真是追悔莫及。我對你娘愛慕情深,不然,以她的青樓出身怎會入得了相府?”話未說完,只聽外頭一陣雨打芭蕉的噼啪亂響,風助著雨勢越發的大了。
藍橋快步趕去,將臨近的窗戶掩好。回身正看見鳳簫,乜斜著眼對他連連冷笑。藍橋定定的望著他,由不得往後退了幾步,眼神有些恍惚起來。這孩子越大,神態便越發的酷似那人。世間怎會有這等奇事?明明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偏偏生得有幾分相像,神態韻味如更是出一轍。
鳳簫撐著身子緩緩地坐起來,抓了一旁的書狠砸過去道:“你吃了酒便不顧人的性命?你吃了酒便要……便要淫辱你的親生兒子嗎?”藍橋猝不及防,慌得向前捂住他的嘴,一半哀求一半威脅道:“我是罪無可恕,我……我是該下地獄。鳳蕭,鳳蕭啊,你若吵嚷的人盡皆知,我固然身敗名裂,這個家……這個家也就完了。你對兩個弟妹是極疼愛的,為他們想想吧。錦奴尚未嫁人,鳳弦……鳳弦如今是太子伴讀,他的前途不可限量。還有你自己。我固然一死死有餘辜,他們兄妹如何看你?世人如何看你?你以為他們會同情於你嗎?哼哼,他們只會將你看作與我一般。只怕你那時反不如我。”鳳簫無力掙扎,漸漸的變了臉色。藍橋眼見著不對,忙鬆開了手與他揉著胸口,一面低聲呼喚。
鳳簫大喘了幾口氣,斷斷續續的道:“你既這般的恨我們母子,為何還要……還要去救她?為何不將我溺斃……或是……或是送人?竟要生生的羞辱與我?子叔藍橋,你……你我之間還算是父子嗎?”說罷使力推開藍橋的手,哭一陣又笑一陣,轉過臉來接著道:“十六歲之前我把你看做慈父。自遙度別院那夜,你我父子緣分便盡了。”藍橋滿面羞慚,垂手立於榻旁任他責罵。
鳳簫聽著外頭風雨之聲,陡增悽楚之感。心中既恨且悲,又有幾許無奈。只是那眼中,卻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