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摟抱抱也需十分謹慎,鳳弦也只得權且忍耐著。
這一日,鳳弦遣了春酌過郡王府送信,說是要往東宮走一遭。芳華正覺失望,誰料詠歌過來約他去飛霞觀一遊。芳華本不想去,詠歌卻說那裡供奉的三清甚是靈驗,不如就此誠心禱告一番,也許走失的家人便能尋到也未可知呢。芳華聽到這裡多少有些動心,遂向東城說明要往飛霞觀去進香。東城在雅風樓與詠歌有過一面之緣,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他本是極力贊成,芳華在外面結交朋友的。一口便答應了,又吩咐採茗與另外一箇中貴要小心服侍,這才送他們出去了。
街市的商鋪早已重新開張,人們言談間,還心有餘悸的談論著前不久的那場暴雨。前面人多難行芳華只得下馬,與詠歌慢慢地邊走邊聊。不經意間,路邊拐角一處小茶棚傳出幾句話來,讓芳華不得不駐足凝神細聽。
靠最外面坐著兩位頭裹布巾的老者,只聽那花白頭髮的嘆氣道:“四五十年了吧,京城哪裡遇見過這等災害?”另一個道:“這是老天在發怒。官家怎能輕易聽信一個孩子的話,擅自更改祖宗立下的規矩了?沒有了此等厲害之法令,日後若遇上大奸大惡之徒,豈不有恃無恐?”花白頭髮的又道:“說也蹊蹺,那日將趙昕全族處斬,竟不曾放追魂炮,倒像是怕人聽見似的。”
另一個正要調侃兩句,只見一穿戴清雅的小官人搶上抱拳道:“二位老丈,你們說的可都是實情嗎?”那二人被他不尋常的容貌怔住了,不及答話,只見一白淨清秀的年輕人跑上前來,扶住那褐發白膚的小官人道:“四公子休聽他人胡言,還是快些往飛霞觀去吧。”芳華抬眼逼視著他道:“看起來府裡上下早就是知道的,只好瞞著我一人罷了!”採茗被他瞪得直往後退,一同跟來的那個中貴見勢不妙,越發不敢上前了。芳華慢慢捂著胸口,狠喘了幾口氣道:“魚佩之上有那孩子的血,你……你們……你們竟不覺得燙手嗎?還巴巴的拿了來交還與我?”詠歌見四周有路人圍攏過來,趕上兩步半扶半抱地將他攬在懷中道:“好兄弟,且尋個安靜的去處,坐下慢慢再問不遲。”芳華此時有些站立不穩,靠在詠歌懷中閉著眼定了定神,隨他緩緩地往前面去了。
一路上渾渾噩噩的,不知被帶到了什麼所在,直到自己坐在椅中被人不斷的搖醒。望著捧至眼前的茶水,芳華抬起手來一把將其打落,一言不發的狠瞪著眼前之人。採茗見他此時面目更改,胸口急速的起伏著,唬的抱了他的腿跪下道:“那時四公子正病著,郡王所以瞞著是怕公子受不住。”芳華怒極反笑道:“我不過病一病罷了又不曾斷氣,那些懵懂小兒卻要受斬頭之苦,何其冤枉何其殘忍?想不到官家……”採茗只怕他當著外人口出大不敬之言,連連的喚了幾聲公子,又道:“雖然那些婦孺可憐,但官家畢竟已將夷三族的法令廢止了,四公子若不信只問桂衙內便是。”說罷朝詠歌望去。詠歌親自斟了茶遞到芳華手上道:“此話不假。如今早已是塵埃落定,你再傷心也無濟於事了。好兄弟,有些話是不能隨意出口的,提防惹禍上身連累了家人。”
芳華最耿耿於懷的便是父親的欺騙。要表裡如一,要做一個磊落坦蕩的大丈夫,要以國家天下為重。這都是父親對他們幾兄弟從小的教導,可如今算什麼?忽又想起了鳳弦,他為何也不來說與我知道?是了,父兄安心要瞞著我,只怕那幾日他連府門也進不來呢。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餘氏的兒子,用軟軟的童音在喚著母親。還有那又圓又亮的眼眸中,透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芳華用力拂開採茗的手道:“你出去!”又對門口詠歌的家人道:“把他們看好了不許他們回去報信。”採茗只得與同來的中貴戰戰兢兢的退了下去。
此處乃是京中有名的園林拾翠園。主人在好友的建議下,將其重新修整收拾一番。還重金聘得手藝高超的幾個廚子,既可在此飲宴聽曲又可尋芳觀景。
天至近午,詠歌早早的便命夥計送上酒菜。還未等他與芳華斟酒,那採茗又大著膽子搶進來勸道:“公子眼下正吃藥了,這酒是萬萬沾不得的。”芳華拍著桌子直叫他滾出去,詠歌道:“你且下去吧這裡有我了,我會勸著你家公子的。”採茗被那兩個家人連拉帶拽的弄了出去。
回頭看時,只見芳華自己抓了酒壺在手,正往杯中斟滿,詠歌慌忙按住道:“好兄弟,何苦跟自家的身子過不去了?還是以茶代酒……”芳華仰臉望著他道:“桂兄就讓小弟痛快一場吧。”詠歌勸道:“官家自有官家的難處。那趙昕乃是他的大表兄,官家怕赦了他的族人,落下個徇私枉法袒護親眷之名。”芳華冷笑道:“公道自在人心。用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