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Caresse看見我,招手叫我也過去,指指她身邊,嘴裡發出“嗯嗯”的聲音,Lyle替她翻譯: “她要你也蹲在她旁邊。”
“蹲著幹嘛?”
他豎起食指對我說:“噓”。然後指給我看巷子裡面沿著牆放的一排垃圾桶,其中兩個之間有一點空隙,有一隻灰白相間的貓咪躲在那裡,不叫,也不動,盯著我們看,眼神淡警惕。我無可奈何的搖頭,但還是蹲下來跟他們一起看貓。Caresse一邊看一邊朝小貓拍拍手,嘴裡叫著“Kitty; kitty。”巴望那隻流浪貓會跑到她懷裡來。人跟貓對峙了很久,結果貓先放棄了,幾下躥上垃圾桶,又跳上旁邊的矮牆、消防梯,一轉眼消失在夜色裡。
Caresse很失望,開始耍賴,不肯跟我們進去。外面其實很冷,她臉蛋和鼻子都凍得通紅,Lyle一邊哄她,一邊抱起她來,另一隻手摟過我,跑進房子裡去。坐上電梯,他開始翻我買的東西,Caresse也好奇,忘記了貓咪,跟他一起探頭朝包裡看。
“看看媽咪晚上給我們做什麼吃……香蕉、洋蔥、幹蔥、土豆,米,雞蛋、還有baguette……”他一樣一樣的數過來,Caresse就跟在旁邊咿咿呀呀的學,數完了又說:“爹地糊塗了,寶寶說媽咪到底要做什麼?”
“壽司和Panini,還有沒有牛肉的羅頌湯,我忘記買燉湯的肉了。”我回答。
“很有風格的組合。”他評價。
那天晚上,除了晚餐做的很不像樣,一切都顯得溫情而完美。連Caresse也出奇的聽話,坐在高腳餐椅上一勺接一勺的把搗碎的壽司和番茄土豆吃個精光。吃完飯之後,我在廚房洗碗,他們在客廳裡玩,隔一會兒就有人跑進來抱住我的腿,一跳一跳的要“抱抱”,或是摟住我的肩膀、在臉上或是嘴上親一下。不到八點鐘,Caresse坐在她的訓練馬桶上便便,很久沒有發出聲音,我過去看看她,發現她竟然已經睡著了,眼睛閉著,嘴半張著,頭一點一點的。那個樣子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怕吵醒她,趕緊捂著嘴蹲到地上。Lyle裝作生氣的樣子,因為我是個什麼樣的媽咪啊,竟然嘲笑他的寶貝。笑完了,兩個人七手八腳的把她搬到小床上,幫她換了睡衣,蓋好被子。
等我們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一切都不同了。房間裡突然顯得那麼安靜,安靜的過分,安靜的尷尬。我們不得不從完美溫情的家庭肥皂劇裡面醒過來,問自己,現在,我們算什麼?我們在哪裡?
“外面下雪了。”他走到窗邊看了看,回頭告訴我。
“你可以留下來過夜。”我回答,話說出來自己也覺得很突然。
102) Family Bed
那天晚上他留下來過夜。我們一起睡,但沒有做愛,也沒有講話。不能,不想,或是不需要,我也不清楚原因。說“不能”,是因為Caresse就睡在兩尺開外的地方。“不想”,是不願意打破這純潔溫情的一切。也可能是“不需要”,因為我們不是情人,也不再是夫妻。我們只是久久的擁抱在一起,可能是這個特別寒的季節的關係,沒有嫌熱也沒有覺得窒息。好像是我先睡著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發生的事情,有一些直到早上醒過來時還記得:
夢裡是個陰天,下午,天快黑了。
他穿了一身禮服,我身上則是一件及膝的黑色斗篷,我們好像是要去參加一個婚禮,卻忘記了地點在哪裡。坐著車子到東到西的找,隨便到哪裡,都有人告訴我們:“不是這裡。”時間快來不及了,我有點著急,他還是不緊不慢的樣子。直到儀式只剩五分鐘就要開始了,我們終於找對了地方,一座看上去有點荒涼的舊房子,有人引我們進去,指給我們看一條又黑又窄的樓梯。他牽著我的手上去,推開樓梯盡頭的一扇門。門那邊很亮,但仍舊是陰天的那種的光線,一個巨大的禮堂,至少有十層樓高的鏤空穹頂,沒有鮮花沒有緞帶,一點點雨滴和雪花從上面落下來,許多人等在那裡,四處都是嗡嗡嗡講話的聲音。聽到門開了,他們安靜下來,有些人站起來,回頭看門這裡,朝我們微笑拍手。我下意識的低頭看看自己,發現斗篷下面露出來一點點奶白色裙襬,鞋子和手套也是白色的。我心裡一驚,停下腳步,叫他等一下。而他回頭問我:“Seriously; what are we waiting for?”
接著就聽到Caresse在喊“媽咪媽咪”,聲音越來越近,越喊越大聲。我醒了,伸手開燈,看了下鬧鐘,五點四十分。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