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是個沒有人知道答案的問題,他沒作聲,從我身邊經過,朝門口走過去。
我沒回頭,站在原地聽見他開門,對他說:“今晚就是身體上的事情,如果你介意,我跟你說對不起。”
他沒介面,只輕聲說:“再見,我明天下午來接Caresse。”
我也跟他說再見。這個晚上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Caresse照例六點不到就醒了。我起來衝了一瓶奶給她,等她喝完了,把她抱到我床上來又哄她躺了一會兒,直到她實在不耐煩了,才昏頭昏腦的爬起來。給她穿衣服的時候,我努力回想前一晚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的,還是錯的更加不可收拾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跟Lyle,我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走到一起的路,永遠不會像我們曾經的樣子,理想中的樣子。即使有一天我們真的可以,但至少現在,我沒有準備好,他也沒有。
下午,我們免不了的又見了一面。至少在Caresse面前,我們互稱Daddy & Mommy,一起把她哄上車,在安全座椅上綁好,然後笑容滿面,誇張的揮手說。如果你有個小孩子,而且又在乎他/她的感覺,你差不多就會是我們現在的樣子,或者說肯定。
接下去的那個禮拜,星期二的上午,我在晨會之後收到一份快件。開啟來看,是薄薄一本合同樣式的法律文書。一通拐彎抹角的拽文之後,唯一主題是:Lyle委託我作那個拔掉他維生裝置插頭的人。差不多兩年之前,那個晚上我們在洛杉磯時的對話,回想起來就像是發生在一百萬年前一樣遙遠而模糊。那個時候,我真的被感動過,也真的相信過,但是,現在,所有都不一樣了。就好像你曾經滿懷虔誠的把最心愛的東西放進“時間膠囊”,許多年之後再開啟,東西沒有變化,但你變了,你身邊的一切都不同了,彷彿命中註定,它再也不可能成為你的心頭之愛了。
我沒有在檔案上簽字,拿了一張報事貼,寫上:“遲到了兩年?!換一家快遞公司吧!—— e”貼在第一頁上,塞進信封,讓秘書拿去快遞到Greendale。整個上午沒受到任何迴音,沒有電話,沒有留言,我以為就這樣了。午休回來,卻發現那個牛皮紙信封又出現在我辦公桌上。我的報事貼上又粘了一張報事貼,上面寫道:
“請注意起草日期,九月份之前我們有法律關係,不需要這個。這件事是你答應過的,請信守承諾在倒數第二頁的虛線上簽字。—— L”
我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搖頭苦笑起來,自言自語:“他到底想幹嘛?”又撕了一張報事貼粘在上面:
“建議加上以下句子(為今後著想):前述條款在合約人甲再次結婚或建立固定情感關係(如,同居,共同擁有不動產,等等,包含但不限於上述情形。)之後自動失效。—— e”
遞送出去一個小時之後,信封又回來了:
“是在暗示不希望我再次結婚或是與人建立固定情感關係嗎?——你的L”
一天裡面,那個牛皮紙信封在列克星頓大街和金融區之間來回傳遞了多次。檔案裡每次都多一張報事貼,一句手寫的話在上面。再這樣下去,快遞員也快被我們煩死了。我沒有順著他的話再寫下去,因為我不知道再怎麼寫下去。所以就這樣寫道:“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對話了?”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他直接打電話過來回答我的問題:“太久了。”
101) where are we?
在我開口之前,他又說: “一起吃晚餐好嗎?帶Caresse一起去。”
我想了想回答:“不要到外面去,去我那裡吧。你從來沒有吃過我做的東西。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結過婚,一次都沒吃過不應該是不是?”
“要帶消化藥嗎?”他問的一本正經。
“手邊有的話,帶上更保險。”我笑起來,跟他說六點鐘見。
我不是個愛做飯的人,說得更清楚一點,就是這輩子我只做過兩次飯,畢業工作之後更是從來沒碰過鍋鏟。而那天下午,我卻像那些懷著某種老式情節的女人似的,提早一個小時下班,跑去買了做晚飯的材料,只為了做一頓沒有把握的晚餐。轉了兩個食品店出來,已經快六點了,我在風裡一路小跑到家門口,看到旁邊的巷口蹲著一大一小兩個人,Lyle和Caresse,兩個人都面朝著黑咕隆咚的小巷,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
“你們在幹嘛?”我跑過去問他們,天已經黑了,外面得要命。
兩個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