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她雪白的面板透著暈紅,像早春盛開的桃花。我的淚就那樣輕易地落了下來,從臉頰滑落,留下淺淺的淚痕,像蜈蚣一樣的爬行在臉頰,是醜陋的,傷痛的……
那場淋漓的雨澆熄了火焰,也同時澆醒了我心中狂亂的魔,灰燼中我開始害怕,看到墨蛟拼死保護了她,看到她木然的眼神,我明白從此以後,我和她再無可能……
愛恨如同過眼雲煙,被現實擊穿的青天崩塌得太突然,所做的一切努力,一切抗拒,千洗百鍊中依然死心塌地想要去補缺憾。在她面前我的愛始終是卑微的,從卑微的仰望到卑微的愛戀,再到卑微的絕望。而她永遠是我抓不到的頑石,無法補完的藍天。
從皇后到妃嬪,從妃嬪到世婦,一切於她來說都是空,她拒絕和我同寢,甚至拒絕看我的眼睛,即便我是王,在她眼裡也不過是那市井閒散的奴隸。歲月長,衣裳薄,多少惆悵若隱若現,門開處我永遠只能佇立在鳳棲殿的漆黑中,看她微涼的指尖輕輕合起每一扇雕花木窗……
空氣裡有著殘留的酒氣,夜復一夜都相同,飲酒作樂的宮殿,嬌媚順從的妃嬪,我可以要天下的女人,何苦為一個躑躅。我說,既然你厭棄做我的女人,就去做宮婢吧,在這個深宮內,享受你想要的寂寞,而她回應的竟然是一個單薄的笑容,跪拜後輕輕說了聲:謝主隆恩。
兩年,整整兩年。
我和她共處在這片青磚綠瓦下,卻再也沒有見上一面。空寂的鳳棲殿失了她身上殘留的餘香,梧桐夜雨,清冷幽寂,那心中的痛入骨溶血,漸漸變成心坎上的毒刺,哪怕是想,也是撕心裂肺的疼。
鳳棲殿空寂已久,後宮也因此暗戰不休。我接來葉姜不是要取代她,恰恰相反,我想要一個人幫我守住,只屬於她的東西。
常服上的梅花,紅的似血,我抱著它躺在孤單的龍床上,在溫暖的天空下清冷的月色裡,看自己的身體輾轉在絲的睡衣間散發著荒涼的光澤,拂動寂寞的聲響,世間那麼多女子,唯有這一個留在心裡,經歷過那場愛情以後,我辜負這個,寵愛那個,證明自己多麼的不甘心,然而癲狂裡我想的永遠是她,她的臉,她的眼睛,以及她落寞的表情……
第一次踏足浣衣院,我才意識到這裡竟是這樣的不堪,低矮的房屋,髒亂的圍牆,縱橫的繩網間,晾著各色的衣衫,在夜風中寂寞地飄蕩。但是隨著我腳步漸進,好象有什麼不同,我聳動鼻翼,不知道是誰舉杯飲酒,留下清幽綿長氣息,那香味在幽暗裡擴張流動,深吸一口,卻遁去無蹤,順著酒香我看到的竟是她,清輝下淡然地舉杯,凌亂的發輕輕飛揚。她身邊的小宮女輕聲問她:
“姐姐,怎麼一個人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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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祭奠一些東西!”
“誰?”
“祭奠那些失去的,正在失去的和將要失去的東西……”
我沒有想過去殺連惑,相反的,我一直想拉攏他,也許是心裡還存著一絲對她幻想。然而我卻被她髮間的白色嚇住了,那夜對她遙遙的遠望,衣衫單薄,髮絲凌亂,迷離中她還是從前的樣子,可今日的她,髮鬢竟滲出白色的發,如同深夜長徑旁盛開的白色的花……
於是那夜夢中,我再次見到了她。白色的長袍滑落肩頭,晶瑩的指尖劃破氣流劃出一個圓,像被她遺棄的月魄冰鐲。
我說:“為何?”
她輕輕笑道:“人生就如同一個圓,你給我了這一段,我換給你另一段,它,始終只是個圓。哪怕沒有我,也會有人換給你另一個半圓……”
我大聲喊道:“不,我只要你的……”
而她卻離去了,現實的殘酷讓我很明瞭這只是一個夢,也因為在夢裡,我的腳步,終於大膽地再次追趕上去,再看一眼,我的烙於心。你既然入我夢中,就讓我在放逐中再看你一眼!我聽見自己懇求的聲音,卻被不知來自何方的風吹得煙消雲散,風中有她,風也是她,雲也是她,孤單的是我,是誰離的多麼近,是誰走得那麼遠,註定我永遠追不上她的步伐……
“朕要立後!”
龍椅下的大臣竊竊私語,淑妃的爹是隨我一路征戰的忠臣,如今官拜一品鎮國將軍,從他欣喜的面容中我可以猜得出他想的是什麼。可是誰也想不到我要立的是她,一個浣衣院的宮婢,昔日的鳳棲宮主。
我承認這場婚姻是一場陰謀,我要的是連惑,但同時我也不想在忍受和她陌路的煎熬。其實殺連惑根本不需我如此興師動眾的去密謀一場婚禮,這點淑妃和大臣都知道。所以他們在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