縟節。」
前往茶室途中,貴史請教了相關禮法,織只這麼回答他。
雖然感到些許不安,但他明白織話中的含意,便決定還是專注在沏茶就好。
進入水屋,木製茶棚上井然有序地排列著茶具。
以牆壁和紙門隔開的隔壁房間,是三坪大的茶室。
客人已經就座了,卻沒聽到衣服摩擦或交談的聲音,從水屋無法窺探裡面的動靜。
制端著水指端坐在茶道口前,以優雅的手勢開啟紙門,朝裡面行了九十度的禮,從貴史的位置還是看不到裡面的客人。
接著把棗和茶碗、柄杓和裝了蓋置的建水等茶具統統搬入後,織便開始了薄茶點前。
耳邊傳來的,只有茶釜的熱水煮沸聲、衣服摩擦榻榻米的聲音,以及茶具碰撞時發出的聲音,完全聽不見交談聲。扣除客人的兩次咳嗽,幾乎無法辨別是否有人在。
細細回想織細心指導的過程,為陌生的客人用心篩攪茶筅。
昨天沏茶的時候也是如此,在過程中貴史腦海裡一直想著東原。
老實說,他從沒見過東原悠閒喝茶的模樣。他們之間純粹只是肉體關係,除此之外從沒有機會一起做些什麼。
儘管如此,貴史仍不禁在腦海描繪著東原品這碗茶的情景,心境自然平和下來,彷彿湧上一股溫馨的暖流。若能奉上一碗好茶給總是把神經繃得緊緊的,好像片刻也不得放鬆的東原就好了。細柔的茶沫彷彿就是接收了貴史這番心意的產物。
事實上,就算有機會為東原奉茶,東原也想象不到貴史是以怎樣的心情握著茶筅。
當然,貴史也不奢望他會知道。他只是單純想為東原做點事情罷了。
想想自己真是可笑,但又覺得把心給了一個人,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東原將他擺在怎樣的位置,以及他如何看待自己,都跟貴史對東原抱持的感情是兩碼子事。
貴史意外地喜歡自己想起東原時,那種流竄全身的戰慄感。
身體深處隱隱泛疼,脖子和額頭升起微熱而陷入恍惚的感覺也不壞。
有時他也會咀嚼著暗戀東原的苦澀滋味,心情無以排遣。東原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這樣的絕望日積月累下來並不好受。他痛苦得快喘不過起來。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抱著對東原的愛慕受盡一生煎熬,他有種預感自己遲早會吃不消。
他捫心自問,儘管如此還是喜歡那個男人嗎?
答案全表露在飄著柔細泡沫的薄茶上。
貴史收回馳騁的思緒重返現實,把用畢的茶筅立起來擺在旁邊。
兩手牢牢捧著茶碗移步茶道口。儘管織叮嚀他不必在意禮法,一想到要在人前演釋還是忍不住緊張。要是精於此道的客人,看到貴史一點規矩也不懂而大皺眉頭,那該如何是好。
所幸,他端出薄茶的時機似乎挑得正好。主客正把茶碗捧到面前準備就口。
簡單確認了裡面情形後,貴史以沉著的動作進入茶室。
織端坐在點前座的凜然背影,彷彿為他注入一劑強心劑,無形中鼓勵著他。
儘管如此,沒人開口的緊繃寂靜仍讓他不自覺地緊張。他不敢抬頭看周遭情況,也不敢正視客人的模樣。只知道有兩個西裝打扮的男人並排而坐。主客穿的是全白西裝,陪客則是亞麻西裝。他沒有去看對方的臉孔。怕視線交會時自己不知該做些什麼,會因為過度意識對方而全身僵直。
穿不慣的和服,再加上小心留意腳下別踩到榻榻米邊緣,讓他動作顯得有些僵硬。視線不知不覺停在腳邊。
好不容易在陪客面前端坐下來,以右手遞出手中的茶碗。
「貴史。」
就在這時,熟悉的男人聲音傳入耳中。
貴史吃驚地『咦!?』了一聲,抬起頭正面迎視自己一直避看的臉孔。
「東、東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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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的狀況,貴史吃驚得差點翻倒擱在榻榻米上的茶碗。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腦中陷入一陣兵荒馬亂。
許久未見的東原看來有些疲憊,但微揚的傲慢嘴角和彷彿能看穿貴史心思的犀利眼神,依舊絲毫未變。亞麻的夏季西裝也很適合他。他好想投入那寬厚的胸膛,但只能拼命忍耐下來。
他們居然還有再見的一天——貴史心頭感激莫名。原本已經對自己的處境不存指望,還以為東原跟他恐怕再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