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徹心扉。
如果說命格是由天定,那麼她相信命運由自己做主。她選擇了凌府,就註定要與弈軒一生糾纏。人生就是這樣一個不斷掙扎、回首的過程,待到白駒過隙,風沙淘盡,一切將會趨於平靜,回到她原來的地方。
“主子,這個地方是你的家鄉嗎?”善音懷抱一個孩子,牽著一個,隨前面的她走進一家小院。
她抱著熟睡的僢兒,將白楊家破舊的大門開啟:“嗯,這裡曾是白楊的家。”
“原來是那個吃裡爬外的負心漢!”善音一聲大叫,差點把那破舊的門板踢了,“住他的房子我嫌髒!”
“那你去大街上蹲一夜。”
“去住客棧也好呀,不住客棧,也可以住其他空房子,為什麼非要選他白家的房子?”
“因為這裡有我的乾孃。”她細心解釋,看著角落裡那架落滿灰塵的手紡車,心頭感傷:“我與白楊青梅竹馬,他的孃親是我半個親孃,而且乾孃當年對我視如己出。”
“那她老人家呢?”這裡怎麼看都陰森森的。
“白楊死後,便投河自盡了。”
“啊,死人了!主子,我們還是去你孃家吧。”
“拜訪可以,但不可以住那裡。聽說翩若要辦喜事了,我這個養女理該去一趟。”
“那我們明日就去吧。”
翌日是個豔陽天,暖洋洋的冬日照耀整個潔白的大地。
輕雪帶著三個孩子、讓善音抱著賀禮,五年來第一次回雲府。雲府的府邸剛剛翻修,牌匾上寫著‘雲公府’,而不再是‘雲府’。守門的護院也換了新人,仰著鼻子將她打量了一番,不客氣的揮手,“沒有請柬,不準入府!”
“先去通報你家大小姐,就說雲輕雪前來恭賀翩若新禧。”她冷冷笑道,才發現她家爹爹的脾性一點沒變。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養的奴才眼界就更低了。
“大小姐的閨名是你直呼的嗎?”新護院又開始大呼小叫。
“她是雲府二小姐,為什麼不能直呼我的閨名!”翩若從遊廊處轉出來,人還未到,就給了這鬥雞眼一粒石子吃,柳眉倒豎:“爹爹怎麼就養了你們這幫狗奴才,連自家的主子都認不清!”
面向她的時候,又笑靨如花,眸中驚喜:“輕雪,你總算來了,快與我進屋!哇,我的小外侄也來了,姨姨親一個!”
輕雪不大想進府,對翩若道:“我這次來,是來給你送份禮,送完就走了,翩若你替我保密。”
“別走!”翩若忙一把拉住她,眸中急切:“王爺找你找的很苦,你就留在這裡,等王爺過來。原本昨日王爺是在雲府的,但王府來報說在洛城發現了你,便連夜急急趕回去了。輕雪,王爺身子還未痊癒,你可不能這般折騰他呀!還有,你只是被那花擎蒼控制刺了他一刀,不是你的錯,你不能以此來折磨王爺、孩子以及你自己,不然就稱了花擎蒼的心,如了慕曦的意,不是嗎?”
“那致命一劍,是他為我而刺的,因為他知道我恨他五年前的所做所為。”輕雪轉過身去,痛苦斂下眸子,“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紅顏禍水。”
“啊?”翩若嚇了一跳,“王爺這樣做,確實讓你在他眾兄弟面前無法抬頭。不過,這件事沒有人知曉,他們,包括我,都以為是那一刀刺中要害,是花擎蒼在使詐。輕雪你往另一個方面想想,是不是王爺愛你深入骨髓、愧疚切入體膚,才會採取這極端的方式呢?他不得不用性命來求得你的原諒,讓你解開心結。這樣做,不是你紅顏禍水,而是上蒼作弄人。”
她牽著孩子走上馬車,最後對翩若道:“不管怎樣,先替我保密,我現在沒有顏面面對他。”
“那你忍心他拖著受傷的身子在這冰天雪地四處尋你嗎?”翩若在車後跺腳,“你這女人真夠折磨人的!”
她坐在車裡,將善音和孩子送去了白家,隨即獨身一人,撐著傘,去了紅煙山的雲家陵墓。
那座守孝小屋還在,屋頂落滿白皚皚的雪,土黃色的牆面在這片白茫茫中是唯一的顏色。回首,那片枯黃的蒿草已被白雪層層覆蓋,蒼茫大地,只見雪花飄落。
她推開木門,見到屋內留有新灰燼,旁邊的木板床上整整齊齊疊著一床薄被。
關上門,她往山下走,順著當年的那條路,走到山腳的那排梅花樹下。只見火紅的梅花、一斜斜、一朵朵,爭先恐後的怒放著,在這漫天風雪裡,一瓣瓣的綻開。
她站在樹下,接下了飄零的那一朵,任素白的披帛,在寒風裡翻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