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人‘皮‘面‘具細緻的邊緣。他的手順著這熟悉的下頷滑下,輕輕地壓了一下青年的衣領。纖細蒼白的脖頸之上,一圈淤青的掐痕清晰可見。
那張屬於聶英奇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色,在項禹眼中看來,竟是奇怪地熟悉,又如此陌生。
青年道:“想不到將軍這麼快便發現了。”他的嗓音忽然變得輕柔單薄起來,不再如之前那般渾厚華滋。
項禹低聲道:“燕雁來可有為難你?”
鄭吉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輕聲道:“我沒事,燕夫人將我放了出來,讓我來此地見你。”
項禹聽他提起燕氏,冷哼了一聲,又道:“你是扮成聶英奇混進來的?”
鄭吉眼中眸光閃動,笑道:“恰恰相反,是我先去見了王朝雲,她將我假扮成了聶英奇。因此,當真的聶英奇在帝林中進出時,王朝雲便會以為他是我。”
項禹道:“那帝林之中,豈非有了兩個聶英奇。”
鄭吉道:“馬上便只剩下一個了。我與將軍很快就會離開這裡。屆時聶英奇便可以從他的藏身之處出來,代替我留下,光明正大地在帝林之中走動。”他將那守衛脫下的外衣捲成一團,原樣在包袱中束好,道:“時候不早了,將軍隨我來吧。”
鄭吉扶了項禹,竟帶他徑直走出了這朱衣小樓。小樓之外守著的緇衣門人,居然視若無睹的任由他們走了出去。出了這華麗的大廳,鄭吉讓項禹扮作一名醉酒的賭客,帶他混入了人流之中。兩人從喧鬧的賭場下庭拐入了一條暗巷,又穿過兩條空無一人的墓道,竟來到了帝林暗河邊。
暗河已結了薄冰,沿岸冷而溼滑。忽聽前方有多人腳步聲傳來。鄭吉拉了項禹,馭起輕功,竟帶他掠到了墓道頂上。兩人躲入一處長而窄的石縫中,屏息凝神,看著巡邏的侍衛從下方墓道中走過。
不多時,那隊侍衛便走了過去。一片寂靜之中,兩人在藏身的石縫中相對而坐。鄭吉靠在身後石壁上小憩,閉目養神。
忽然東面一聲巨響,一陣輕微的顫動隨著石壁傳來,遠處似有甚麼東西炸開了。片刻之後,北面又是遠遠地一陣轟鳴。隨即又聽得南面數聲爆炸,他們頭頂與足下也傳來顫動,身後石壁上竟有了裂痕!在石縫垮塌之前,鄭吉帶了項禹翻身掠出,順著這陰壑輕巧而快速地滑下。兩人疾行片刻,竟從暗河邊的窄巷中一扇石制暗門中,拐入了一間坍塌了一半的狹小的墓室內。
四周很暗,卻也十分地喧鬧。而那喧鬧聲正越來越大,夾雜著守衛的怒吼,女人的哭叫與賭客的謾罵。此時,外面的墓道中又傳來了許多紛亂的腳步聲,人影與火光快速地閃過。
項禹道:“這是甚麼地方?”
鄭吉道:“此處向東五丈,向下便是賭場下庭,向上便是朱衣小樓。朱衣小樓中曾有密道,可以通往帝林外面。”
項禹不屑地道:“你難道沒有看到,朱衣小樓的地面皆已被青石與銅汁封住。這密道,想必也早已被帝林堵了起來。”
鄭吉卻道:“密道從帝林一路穿過宿洲城地下,直接通往玄雀山荒廟,長達三百丈。要完全堵起來談何容易?但要挖開來,卻方便的多。朱衣小樓中入口段密道雖被封堵,但花上兩三天功夫,在帝林中挖一條五丈的新密道,與原有密道打通,也並非難事。”
項禹輕聲道:“你已去見過聞韜?”
一片黑暗中,鄭吉竟像是笑了笑,卻只道:“我進入帝林找你之前,先去見了英奇。”他取出火摺子,點了一盞風燈。
項禹此時方看清周身,墓室似乎早已被廢棄,角落結著厚厚的蛛網,坍塌的牆面底下卻有些黑焦而發熱,像是剛剛被炸開。鄭吉微微皺了皺眉。
項禹冷笑道:“看來方才這些爆炸,也是你搞的鬼?若是隻是為了開啟密道出口的石牆,又何必大張旗鼓,如此引人注目?”
鄭吉道:“爆炸一出,帝林中必然大亂。王朝雲定會當即派人去檢查朱衣小樓。現在,想必他們已發現了你逃走的事。”他面上帶著些許嫌惡的表情,用火焰燎去地上那厚厚的舊蛛網。
項禹看著他,怒道:“你竟故意引他們早早發現我已逃走!”
鄭吉卻平靜地道:“爆炸一出,帝林中定然先要疏散賭客。現在王朝雲發覺你失蹤,必會命人封鎖大門,帶人搜查你下落。只是他們即便將帝林翻了過來,也找不到這裡。”他說著,開始去搬那地上的大塊破碎的墓石,一邊又道:“他們在帝林中找不到你,只會以為你混入賭客逃了出去,便只能到外面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