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小說:蓖麻花 作者:一半兒

蓖麻,只要春天往地裡撒下種去,就能成活;人的命又是硬的,也像這蓖麻,再貧瘠鹽鹼的土地它們也能活得旺旺的。

孩子,你記住,不管遇到多大的災多大的難多高的坎,都要想法活下去,活下去就有盼頭。

毛妮望著娘蒼白而又平靜的面容靜靜地聽著,一句句記到骨子裡。油燈下孃的面容是那樣安詳寧靜,那份在死神面前的坦然和從容,在以後的歲月中一直縈繞在毛妮的心頭,如一把永不熄滅的火,不時驅散埋在那裡的黑暗和寒冷。

外面的雨嘩嘩地下個不停,毛妮把孃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捂著。爐子上拔起紅紅的火苗,舔著藥鍋,鍋內發出嘶嘶的聲響,屋子裡飄蕩著濃濃的中藥味,給冷清的小屋添了些許活氣。

毛妮眼前浮現出張貨郎的影子,貨郎生得中等身材,細眉朗目,面色白潤,尖尖的下巴頦,咋看上去像一文弱書生。對於貨郎她並不陌生。這幾年貨郎總是擔著貨郎擔走村串戶,把針頭線腦、梳篦、頭飾等女人離不開的東西送到姑娘媳婦們的手上。毛妮也常從貨郎那兒換些自己喜歡的頭繩和針線,貨郎對毛妮總是特別熱情,有時還白送她一兩件不值錢的小東西。貨郎有一副好嗓子,清清的一聲喊出去——針線的賣,就會讓很多大姑娘小媳婦的心直癢癢。

把日本兵打死後,貨郎拉著毛妮的手在玉米地中間的一道地溝內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走,幸虧溝內沒有水。他們不敢走大路,怕遇上那些鬼子兵。鬼子發現有一個丟了後肯定會到處找的。毛妮心中害怕、慌亂、著急。

貨郎緊握著毛妮的手,讓她感到了安全,毛妮心中又有一種莫名的驚慌和羞澀。除了正堂哥哥,她第一次這樣握著其他男人的手。這雙手是細長的,有些像女人的手,沒有正堂哥哥的碩大有力。

正堂哥哥,你現在在哪裡?是死了還是活著?周正堂,一年前離開了陳集村,現在是死還是活,一直成為村裡人們的一個謎。

後半夜的時候,雨停了。毛妮娘躺在炕上,安然地睡著了,離開這個多災多難的世界,跳出朝不保夕、擔驚受怕的苦水日子去了另一個世界。熬好的藥盛在碗裡,擱在桌上,早已冰涼。

毛妮給娘換上她生前最喜歡穿的一身粗布衣服,端來一盆清水細細地給娘洗臉梳頭。

對於死,毛妮以前沒有多少記憶,父親死的時候她還小記不清了,哥哥幾歲的時候就夭折,只偶爾聽娘說起過。如今一天之內她兩次親眼目睹了生與死的全部過程。一個活生生的日本兵猙獰可怖,死在了自己身上,她懼怕、羞辱和憤恨。唯一的親人對自己交代完最後的叮嚀和牽掛,安靜地走了,走得無聲無息,走得匆匆忙忙,就像一片葉子在秋風中從樹上落下來一樣簡簡單單,而又輕而易舉。

死是這樣的容易,生卻是這樣的艱難。

人們趕來的時候,毛妮娘穿著乾乾淨淨的衣服躺在炕頭上。

毛妮拿不出錢來給娘買棺材,家中那點錢都給娘買了藥。快晌午的時候,張貨郎來了,是柱子嬸找人叫了來的,當時就答應了和毛妮的婚事。然後奔回家中取了錢來操辦喪事。一口薄棺毛妮娘算是體體面面地入土安了葬。

等到毛妮孃的喪事百日之後,毛妮嫁到了張麻子村張貨郎家。

貨郎的祖先是剪子匠出身,據說是個麻子臉,開了鐵匠鋪專門打製剪子,因為打製的剪子在當地一帶出名,這個村子後來就改名張麻子村。到了貨郎爺爺這一輩他們這一支人開始人丁稀落,輩分在族中漸漸地也就高了。貨郎的爹孃生下四個孩子,上面的三個全都夭折了,只剩下貨郎這一個獨苗,平日裡喚他四兒,後來做了貨郎這一行,人們就起了外號叫他張貨郎。貨郎雖然年紀不大可在族中年輕的多數得喊他爺爺,毛妮嫁過來後也就成了四奶奶。

四奶奶,長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那一雙眼睛只要看你一眼,就能把你的心給俘獲。她的名字叫靜水,是小的時候娘讓一和尚看過相,和尚說這女孩子的眼中像有一汪水,看起來深不可測,日後可能有些造化,還給她起名陳靜水。

陳靜水,四奶奶,她會給張家帶來怎樣的變化和命運?張家會在她的手上興旺發達嗎? 。 想看書來

第一章 新婚燕兒

春暖花開的時候,毛妮嫁到貨郎家幾個月了。出嫁並沒給她帶來多少歡喜和輕鬆,生活的苦難和憂愁沒有減輕多少,只不過是由一個原本貧窮的家庭步入了另一個節衣縮食苦苦度日的三口之家。簡簡單單的婚禮讓毛妮告別了姑娘的歲月,從此踏入了人生真正的河流。

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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