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王熙鳳的產期。
懷胎十月,今朝分娩。
這個時代,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一般,極為兇險。
熬不過去的,大有人在。
穩婆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放在後世,毫無疑問,自然是選擇前者,但在這個時代,通常都是選擇後者……
已經摺磨了整整三個時辰了,賈璉心中早就有了這樣的擔憂。
只是他擔憂的雖然也是這個,可牽絆的理由卻並不是夫妻感情。
賈環曾明裡暗裡的跟他批判過這種做法,因為孩子沒了,大人在就還可以再生。
可大人沒了,就再沒機會了。
儘管賈璉對這一看法不以為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年代,子嗣遠比老婆重要。
大人沒了,還可以再娶。
他爹是這樣做的,他大爺也是這樣做的。
只是,這話他卻不敢同賈環這般說……
“唉!”
嘆息一聲後,賈璉唯求能母子平安,這樣就不用糾結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難題了……
不是他沒心沒肺,只是……
他今年已經二十三了,成親也有六七年了,可卻一直都沒有動靜。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出門在外,朋友們吃酒時都要小心的避開這個話題,以免傷了他……
賈璉不覺得這是他的問題,反而覺得是王熙鳳的問題。
他知道,王熙鳳心裡一直都不大瞧得上他,不僅處處要強,還將他管的極嚴,是個大醋罈子。
別說納妾,就連通房丫頭平兒都不能隨他吃,只能看她的心情,同施捨一般。
與她圓。房過生活時,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來,稍微換個花樣都不許。
無趣的很。
定是這個原因,才使得他們多年來,一直沒有所出。
如今終於要生了,賈璉只求一定是個兒子,這樣,就能在外人面前抬起頭來,也能放下包袱,日後可以在外面隨意頑了……
“啊……”
“啊……”
產房內掙扎,不,是掙命的聲音,越來越弱了,滿滿的血腥味。
孩子還沒出來,胎位原本就不大正,此刻有些難產……
最危險的是,折騰了大幾個時辰後,王熙鳳,已然沒了力氣。
這是最危險的。
幾個從宮裡調出來的穩婆,一個勁的大喊“用力”,聲音“振聾發聵”,可是已經陷入半暈厥的王熙鳳,哪裡能聽得進去。
雖然滿耳裡都是“魔音”,可聽到最後,也只剩下了恍惚……
心裡只有苦澀,她一輩子爭強好勝,沒想到,終究還是倒在了女人最大的難關上。
但願……
但願能保住孩子吧……
“奶奶,你再加把勁兒啊,奶奶,不能放棄啊!”
平兒見王熙鳳面若金紙,一雙丹鳳眼微眯,眼中神色茫然無神,頓時大哭不已,不顧血氣,伏在床頭大聲哭道。
不能放棄……
可是,我真的沒力氣了……
王熙鳳心裡苦澀的想到。
平兒依舊大哭不已,只是勸說。
產房裡的動靜,終於還是傳了出去。
賈璉自是跺腳不已,為難的不得了,卻也只是無法。
賈母等人放在產房門前聽信兒的丫鬟回報了訊息後,賈母終於坐不住了,拄著柺杖,來到了淨室。
“老太太,您怎麼來了?您快回去歇著吧,天兒太熱……”
賈璉賠笑上前說道。
賈母看了眼滿頭大汗的賈璉,嘆了口氣,道:“這會兒子,我哪裡還能坐得住?鳳哥兒這孩子,是我最疼的孫媳婦,到了這會兒,我得去瞧瞧,勸勸她……”
賈璉還想再說什麼,就見賈政和趙姨娘也聞信趕來了。
他又要問安,賈政道:“這個時節,就不要講究這些了。”
說罷,賈政又對賈母道:“老太太,命裡皆有定數,天意有行,不可強求,您也不要太過擔心……”
賈母聞言,抽了抽嘴角,道:“你自去讀你的聖賢書去吧……”
說罷,由鴛鴦攙扶著,進了產房。
背後,留下趙姨娘安慰尷尬的賈政的聲音……
……
西北路,武威城。
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