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連聲囑咐他多加小心。
月若寒盤,山中霧正濃,陰森森的蔓延在崎嶇的山路上。
不知名的遠山深處,偶爾傳出動物的嘶吼聲,更加增添了恐怖的氛圍。
就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地點,卻見一個女子,正坐在一塊石頭上,不斷喘息著。
不錯,正是青青。她趁慧娘回家的時候,孤身一人跑了出來。
相公這麼晚沒有回家,必然是出了什麼事。
她要找到他!
走了這麼遠的山路,她整個人都顯得很虛弱,惟有坐下來休息一會。
有風吹過的時候,她身上就會覺得一陣寒意。那並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恐懼。
而這樣的恐懼,這樣的黑夜,這樣的山谷,卻是異常的熟悉,像是曾經鑲嵌在記憶中!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心裡忽然一陣刺痛!
其實這一年來,青青也曾試著回憶前塵,然而每當竭力回想時,腦海中卻只有迷茫的白霧繚繞,心中,卻如有千萬隻手撕扯,扯得生疼。
甚至有一次,因此而勾發了沉病,吐了血……
相公很是焦急,連夜請來郎中。不知道郎中對相公說了什麼,相公再次進屋來,便是一臉嚴峻的樣子,那種嚴肅的表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相公告訴她,以前他們兩人生活得很快樂,忽然有一天,她得了一場危險的傷寒,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卻失去了記憶……
真的是這樣麼?她的過往如相公所說的一般平靜幸福?
她曾經半信半疑,然而此時此刻,卻完全不相信了。
至少眼前這幅場面,陰沉的山谷,恐怖的夜晚,焦急絕望的尋找,真真切切,在她生命中發生過!
難道,她曾經失去過相公一次麼?
青青用力咬著嘴唇,猛地站起了身!發瘋的向前跑去。邊跑邊大聲喊叫:“相公,你在哪裡?相公,我來找你了!”
寂寥的山谷中,不見一絲活人的氣息。
山谷寂靜,不斷傳來悠悠回聲……
然而這回聲,聽入耳中,卻變成了別的話……
那允,你究竟藏到哪裡去了?
那允,我今後再也不會騙你了,只求你快些出來……
那允,我們還要一起離開這些是是非非,到雪山去,去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不是麼?
不要再鬧了,快些出來,求你了,求你了……
異常清晰的呼喊在青青的腦海裡,耳畔中不斷回放著,錐心的記憶如同猛獸,猝不及防,猛然將她吞噬!
鮮血從她嘴角沁出時,她的淚也流了下來。
就在這時,宿鳥驚起,遠處忽然隱隱傳來馬嘶,片刻間,人馬來到眼前,牲口的嘴角,已噴出濃濃的白沫子,一望而知,是趕路過急,馬上人黑衣長劍,面孔英俊,雙目炯炯有神,只是眉心緊皺,滿臉俱是焦急之色。不是那允遠哲,卻是哪個?
雪山
夜色蒼茫中,一條人影動也不動地站在他面前,滿頭海藻般的烏髮,在風中不住飄動。
馬背上的那允遠哲猛然一驚,急忙勒住韁繩。勉強借著清冷的月光,看清攔路人的身影,心內不覺又是自責又是後怕,還有一絲微微的驚喜。
來不及多想什麼,霍然跳下馬,一把將對方攬進懷中,歉然道:“對不起,害青青擔心了。回程的路上,有一段山坡岩石塌方,我只好繞了遠路……沒成想,緊趕慢趕,還是回來晚了。”
心念轉動,聲音陡然一沉:“你不好好在家等我,一個女子深夜跑到這荒山野嶺來,萬一出了事,可叫人如何是好……”越想越心驚,待要斥責她兩句,卻猛然感到有些不對。
如同被燙了一下,他驟然鬆開了手。
只見青青僵直地站在原地,面色煞白,一縷鮮血順著嘴角蜿蜒流下。
臉上的笑容卻平靜溫柔,眼波如水,凝視在自己臉上。
那允遠哲的臉色頓時變了。渾身不由得一顫,如遭雷劈。他眼睜睜瞧著她,一時之間,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夜色如墨,月色如冰。
灰濛濛的山谷,潮溼,陰暗,寒冷,令人悚慄的寒冷。
青青靜靜地站著,風,吹起了她鬢邊髮絲。明眸如水,弱不勝衣,單薄的身影似將隨風而走。
她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月光照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憂傷而悽迷,卻又是絕頂的美麗。
一雙朱唇微啟,